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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7 23:19:09 作者: 風裡話
    一次,是她嫁給了袁家九郎, 亦是後來讓人唏噓的皇太孫。

    一次, 是她嫁給中山王, 成為中山王妃。

    縱是多年過去,這說話的女子無論是嗓音、相貌、儀態都是謝家女郎,斷無二人。

    「阿姊,莫鬧了。」謝瓊瑛後背生出一層冷汗,卻也很快鎮定了下來,只側身對著謝瓊琚道,「阿弟知你還念著姐夫,怕這盟約簽訂了,毀他大業。但是,這麼些年過去了……」

    話至此處,他將收回目光,不無歉意地看向左邊的長安使者,右案的高句麗君臣,然後重新落在謝瓊琚身上,輕嘆,「你始終愧念當初,情意不減,然他呢?他已經忘卻舊情,試問這東線上,何人不知他即將與幽州刺史家的女郎成親?再退一步講,他若是對你有一分情意,怎會將你這般送來,換回他的表妹?難道不該寫信說服與我,與我兩處合兵,如此皆大歡喜嗎?可見,他並不念舊情,你又不必為了他這般同阿弟置氣呢?」

    道歉的信,合兵的卷宗,他都收到過。

    只不過紙上言,紙被他燒了。

    送信人,人意外死了。

    營中有了三三兩兩夾耳低語,有高句麗處高雲霄當作笑談的低眉不屑。

    「阿姊,你若累了,阿弟還是送你回去吧。」謝瓊瑛飲了一杯酒,都是自罰,讓諸人稍後片刻,容他胞姐回營歇息。

    「翁主,妾聞高舉麗最尚忠貞,今日怎能與一個背信棄義的小人簽訂盟約?」謝瓊琚的話快於謝瓊瑛近身的攙扶。

    兩張桌案,就隔了半丈地,她就這麼點時間,就這麼一點力氣。

    為今日一宴,熬盡最後的心力。

    她將壓在舌根下的一點已經沒有苦味的人參嚼碎咽下,汲取上頭最後一絲藥效提神。然後將如刀的話吐出。

    她沒有握刀的力氣,更沒有直刺要害的準頭,但是這裡有的是能持刀握劍的人。

    果然,聞她話,高雲霄開口道,「謝將軍,請令姐把話說完。」

    「翁主,家姐身子不爽,尚需醫官看顧。」謝瓊瑛已經攙起謝瓊琚。

    「翁主,這麼一個家奴,你確定要與之聯盟?」謝瓊琚也不掙扎,只在謝瓊瑛將她拖著的間隙里,將話語如數吐出,「他根本不是我謝家子,乃我謝氏一家奴而已,且是三姓家奴……」

    「阿姊瘋癲了,這般胡言亂語!」原本扶在她臂膀的手陡然聚起力量,是手刀模樣,欲要劈暈她。

    如此眾目睽睽下,顯然謝瓊瑛被這話刺激亂了分寸,做出這般明顯的動作。

    對面的高雲霄眼明手快,腰間軟鞭一記抽來。

    並未護住謝瓊琚,也未傷到謝瓊瑛,只是生生將二人隔開了。

    失去人攙扶的女子,連鞭風都受不住,撞上桌案,跌在地上。她瘦得厲害,當年尺寸的裙褥早已裹不住她身影,腰封更是晃蕩空懸。

    這廂跌下,衣襟頓敞,現出雪白脖頸,大片昳麗香艷的色彩。

    一營的文武官員,都大驚失色,心正者掩目,好色者垂涎。

    「勞您把話說清楚。」所有人還未回神里,高雲霄疾步上前,扯下披風蓋在她身上,將她拉往自己近身處。

    「翁主,這是家姐,你何意?」謝瓊瑛欲上前奪人。

    謝瓊琚計算了高句麗的崇尚與忌諱,但未有料到還能遇得意外的愛護,有酸澀直衝腦門,話語傾數落下。

    「這人,乃我謝家養子,我母生我一女,後誕一子未見天日而夭折,為固地位,買了同歲之子,給予教養。多年來,我謝家上下皆視為己出。尤其是妾,阿母故後,雖只長他兩歲,卻如母照料,養他長大,不讓旁人欺他。多年來確實姐弟情深。」

    「然,卻不知此子居心叵測,竟覬覦妾。為占妾,不擇手段。」

    「妾之家族,早年蒙先帝託孤,找尋廢太子遺孤。功夫不負有心人,終於延興七年,尋得真龍。而這人因奪妾,於父入殮日,將消息露於中山王,使闔族子弟被困中山王府,如此趁機迫妾與君和離。他為一己之私,不顧我門中子弟,此為第一叛。」

    「後妾嫁入中山王府,救族人脫困,以為日子就此平靜。卻不想中山王三年後倒台,原是這人見中山王不如定陶王,又恨其占我為妻,故下殺手,轉投定陶王。此乃第二叛。」

    「妾在兩年前知曉前後真相,只覺無顏面對宗族雙親,又感被戲弄不甘,遂於別苑設計放火,欲殺此子,自己死裡逃生。奈何他今日得妾存活,又來擾妾。同時野心膨脹,不欲再為定陶王所控,欲藉此聯盟自立為王。此乃第三叛。」

    謝瓊琚的話真真假假,卻將謝瓊瑛的三叛說得天衣無縫,坐實了「三姓家奴」。

    「翁主,此等人,身份不明,心意不貞,野心勃勃,您高句麗處當是最忌此類!」

    這是她一口氣吐出的話,速度之快,條理之清,讓在座所有人包括謝瓊瑛都是怔了又怔。

    「你胡說什麼?我乃謝家正支嫡出的兒郎!」到底謝瓊瑛首先反應過來,疾步上前一把抓上她雙肩,「你才是……」

    「混帳,你是要說我才是謝家抱來的女兒?」謝瓊琚被他控在手中,哀哀環望四周,痴痴笑道,「可憐我謝氏滿門,為你所害,雙王之戰中,兒郎盡滅,女子流離。我不是謝家人,我今日又何至於這般悲切?你是謝家人,你又如何這般殘忍,不念血脈親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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