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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7 23:19:09 作者: 風裡話
只直起身子,輕撫她額頭,「消氣沒?晚膳酒宴,阿弟不甚酒力,這會弄疼阿姊了。」
她就這般貼著他掌心,微微扯出一個笑,然後慢慢靠上他肩頭。
借簾帳的縫隙,看外頭下弦月的白光。
殘缺,孤獨,消失的情愛。
消失永不再見的、她的雲間月光,山頭白雪。
在這裡的第三十五日,他到底還是要了她。
可以避開的,她甚至不需尋死,只需要劃破一點皮肉,傳醫官看一看,將流血的事傳出去,他便會有所顧忌。
因為明日,五月二十四,乃黃道吉日,諸事皆宜。
通過數日勘查後的高句麗使者會同他簽下聯盟的協議,從此助他劈開大梁東線,自立為王。而作為代價,他會將幽、並兩州贈與高句麗。
東線戰火燃起,便是他脫離定陶王掌控,自立為王的好時機。
但是高句麗王族有兩大特點。
一尚忠貞,且不論叛者,便是疑叛者,皆是永不接觸。
二忌血光,高句麗能戰,但戰前見血對他們而言是極大的忌諱,示為不詳。
故而,要是知曉眼下這個檔口,聯盟將領的至親,且是唯一至親卻在流血問醫,高句麗對協議的簽訂便會猶豫。即便簽訂,亦不會這般容易。
但是謝瓊琚沒有。
在半個時辰前,謝瓊瑛一身酒氣、雙眼迷離踏入營帳時,她就沒有在避開他。
兩日一回的軟筋散,上一回是前日晚間服用的,這會原該繼續用。
宴上,她挨他坐著,自然也飲了酒。
她先他回來的營帳里,有些發喘靠在榻上。
見他端來藥,便伸手拂開他,低聲道,「緩一緩,我胃裡實在難受。」
他也沒強迫她,倒來一盞溫水,自己喝了半盞,餵她半盞。
然後便拉著她的手道,「阿姊今日看見了,非阿弟自負,阿弟是真的招來了高句麗的聯盟。」
高句麗是五日前到的。
來此數日,依次查檢了他的兵甲,武器,聽他講述了東線布局,未來規劃,最後又交流這次兵臨上黨郡的作戰方案。
聞他沒有了奇兵部隊,原是生出兩分懷疑。
卻不料謝瓊瑛道,這廂八百奇兵,都是定陶王舊部,並不折損他原本兵甲。而屬於他的將士,除了此地三萬定陶王的混兵。
他尚有一萬軍隊,乃謝家秘練數十載預備勤王的人手。如今正在外圍。
高句麗使者遂派出探子經南麓線,按照謝瓊瑛所描繪的線索,當真在三百里外的蜀郡尋到了部分化整為零喬裝後的謝氏兵甲。
在今日晌午飛鴿傳書而來。
得此信息,使者安心大半。
遂而快馬信傳給於山下觀望的高句麗翁主高雲霄。
綜合謝瓊瑛之出身,資歷,和如今身份,高雲霄這日午時到了上黨郡。謝瓊瑛隆重接風,設宴營中。
後由星官占卦擇時,盟約定在了明日。
她回來的早,後頭宴會事宜並不清楚。謝瓊瑛便將這般一一道來。
講他多年的謀劃,多年的隱忍,以及未來更多年的憧憬……
他說,「阿姊,你和這山河,都是無邊絕色,都是我的。」
最後的話語落下,酒勁上來,他便將人放平了身子,極盡索取,慶祝他即將到來的成功。
混著軟筋散的湯水重新送來。
他給她將衣衫穿好,親了親她脖頸周圍各種青紫紅痕。
她沉默著,咬了他一口,亦是在脖頸邊,極曖昧處;又貼著皮下血管,極危險地。
他端藥的手晃了下,濺出兩滴汁水在手背,正欲推開她。卻不料她顫了顫,自個鬆開了口。
只一瞬,他露在外頭的半張面龐和眼眸全部浮上歡愉色,抵著她額頭道,「阿姊,我便知你狠不下心。」
「所以,你也能不這般狠心嗎?」謝瓊琚看著那碗藥,別過頭去,「我這幅模樣,是能跑還是能跳?亦或者我還能腆著臉扯著嗓子把你我這等子事宣之於口?」
「……醫官都說了,我受不住這樣的藥,你瞧吐的胃裡都發苦,我……」
「罷了,不喝。」大抵是被即在眼前的喜事迷了眼,又是食足髓品足了味,彌補了他多年失而復得的幻夢。
謝瓊瑛放下了軟筋散。
他有些愛憐地撫著胞姐後腦,然後又抱她去沐浴,甚至還不忘給她上藥塗抹。
這一晚,除了最初的一點緊張和畏縮,謝瓊琚都沒有太多抗拒,只是靜默著由他鬧騰。
熄燈的時候,謝瓊瑛有留下同榻的念頭。
喚了她兩聲,皆不得回應,便又伏在榻邊握著她的手絮絮低語,從過往年幼歲月講到來日情境。
以為謝瓊琚不會理他的,不料月上中天,夜色靜謐中,她突然開了口,喃喃道,「所以,將來阿弟是要封我做長公主,還是你的王后?」
無光的深夜裡,看不見她嘴角的諷笑,就聽到這關於未來的問話。
然而來得及等謝瓊瑛回應,她眉間微驟,後背騰起一層冷汗,整個身子都痙攣了一下,捂著胸口坐起身來。
胃裡翻江倒海,吐得天昏地暗。
她持著殘留的三分清明攥住他衣角,顫顫道,「不必,不必喚醫官,多來是那藥鬧得……今個沒用,估計慢慢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