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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7 23:19:09 作者: 風裡話
    話至此處,竹青已經泣不成聲,只勉強控制心緒道,「其實原也是奴婢多此一問,當年設計皚皚身死,費盡心血送我們離開長安時,奴婢就已經這般問過,姑娘亦是這般回應,無顏亦不必再擾他。」

    「所以時至今日,奴婢不知她又遭遇了什麼,會硬著頭皮帶著孩子回來您身邊,然後又發生了什麼,再次從您身邊離去?」

    「您別告訴奴婢,兵臨上黨郡處的當真是七公子,更別告訴奴婢,姑娘是回去了那處!」

    破曉和月牙在交替。

    清風沾晨露,夜風染星光。

    從遼東郡出來,駕馬馳奔的一行人經四晝夜,終於在如血的殘陽里,到達上黨郡太行山山麓北半部,尚且不在謝瓊瑛掌控的地帶。

    接了信鴿亦將將至此迎侯的并州刺史丁朔,見來人如此迅捷,顧不上驚詫,只匆忙上前相迎。

    「太孫殿下,您的援兵和所要攀山人手,已經全部備齊,然北麓線懸崖絕壁,從未有人走過,是否從長計議,還有高句麗處……」

    丁朔說了很多,都很有道理。

    亦如賀蘭澤在千山小樓,力排眾議駕馬而來時,議事堂文武所言亦是句句在理。

    但是,他等不了。

    他在竹青長長的話語後,將所有的事和邏輯都理順了。

    她走時,立在議事堂前,高挽青絲,重更羅衣,分明是給他看的。即便她青絲凋落,髮髻不再飽滿,身形瘦弱已經撐不起一件素衣。

    她平靜又溫柔地看他,將女兒交付卻又不肯言說一字,是渴望他們父女團聚卻又惶恐再叨擾他。

    她,是抱著死志而來。

    可是到最後,她說,願妾有生之年,能見君,君臨天下。

    她,當還是想活的。

    那麼長意,有生之年,煩請你再等等我。

    策馬疾奔的風聲已經停止,他心底的乞求和竹青最後告知的話一樣清晰,痛徹在耳際。

    竹青說,「細想,姑娘夢中惶恐,反覆說的囈語是,別碰我。」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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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7章 晉江首發

    ◎我們本就不是嫡親手足。◎

    「別碰我!」這三個字, 謝瓊琚自然是對謝瓊瑛說的。

    然而實際上,真正受了她這三個字的是賀蘭澤。

    他甚至因此以為,她是在為中山王齊冶守身, 亦或是經年後不再愛他便也不許他再觸碰。反正, 沒法想到是被她名義上的胞弟侵犯後,生出的抗拒。

    而真正該得到這三個字的人,謝瓊琚卻從未對之言說過。

    當年是不知情,猜測中隱忍;如今是說了也無用,有那樣一刻, 她虛闔著雙眼,任何身上撻伐索取,徹底失去說話的能力。

    五月二十三了,距離她四月十八離開遼東郡,已經過去三十五日。

    很久以前,她也是這樣數著天數過日子。

    數她趕走賀蘭澤的第一天, 第二天,第三個月, 第四個月,第五年……

    數到右手顫顫不能握筆持刀, 數到女兒咿呀學語欲叫「阿翁」……她扼住自己的手,捂住女兒的口, 開始一遍遍說服自己, 忘記他忘記他。

    說服自己, 是值得的。

    至少她護住了家族。

    她族中姊妹依舊可以正常嫁人育子,兄弟可以出將入相。她沒有耽誤他們的人生和前程, 只負了他一個人。

    然後繼續數啊數, 數到她覺得應該已經忘記他了, 數到她以為可以平靜過日子。

    數到她終於說服自己,不過一場遇見,然後分離,人生那樣長,那樣廣。

    且當她是過客。

    且當他遇人不淑罷。

    她都忘記了他模樣,他自然也不會再記得她容顏。

    可是有一天,她養大的胞弟,她愛護了半生的手足撕裂了她餘生微薄的企盼。

    二十三,天上勾著下弦月。

    十二月相里,這是極其不好的一種。

    寓意殘缺,孤獨,即將消散的情愛。

    她半生鮮活肆意,摯愛繁華似錦的人和物。

    自然討厭這慘白月色。

    然而,就是這樣淺淡的月光,通過被風吹起的氈簾,灑入營帳中,在她豁然睜眼的一瞬全部落進她眼眸。

    掩去她最後一點生人的光,抽盡她魂魄,剩下一副死寂軀殼。

    她原本攥著被褥的雙手,在冷月霜華臨身的一刻攀上男人後背,五指嵌入他肌膚,摳破他皮肉。這般的用力,終於將湧上唇口的「別碰我」又一次生生咽回去。

    陷在他肌理的指尖持續施力,似是將鬱氣發泄了出來。

    她的面容不再緊繃和痛苦,有了柔和的姿態,目光也變得綿軟,暈開溫熱的濕意。

    兩頰潮紅,鬢髮凝珠,垂首撞入他胸膛,折頸屈服。

    卻只是一瞬,她貝齒啟合,在他心口落下兩排齊整的牙印。

    若說為著她方才一刻被征服的模樣,謝瓊瑛尚且不信。然眼下看著烙在自己胸膛的印記,感受到胸前背後無盡地綿綿疼痛,再看半做膝上的人唇齒間滲出的屬於自己的血跡,他提著的心稍稍放下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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