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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7 23:19:09 作者: 風裡話
但凡他繞過來多看她一眼,都不至於病成這樣,發作四五個時辰都無人知曉。然更讓讓他痛心的是孩子的忍耐,大抵是知曉自己生氣了,忍著沒出聲。
否則侍女膽子再大,也不置於在她連番不適的動靜下,半點不過問。
謝瓊琚說,除了吃苦和忍耐,妾什麼也沒教她。
「所以,你吃了多少苦?悔不悔?」賀蘭澤在心裡問。
*
說了要照顧她,這日起他便當真開始和郭玉輪流看顧孩子。
他本就是上手極快的,又用了心,不過兩日便將測溫,餵藥,塗抹,止癢,抑痛等各種事宜掌握了。
只是這日給孩子擦拭手足後,他盯著她的足趾怔怔看了許久,原該是郭玉守夜的,被他退了出去。
他控制著加速的心跳,在榻畔沉默坐了一夜。告訴自己不可能。
之後卻又不再和郭玉輪流,而是日日都來。甚至第四日開始,孩子稍微清醒了,從昏迷中醒來,能開口說一會話,他竟直接搬到了這處住下。
只與她隔了一座屏風。
夜裡趁她有精神時,便忍不住和她說兩句話。
住在這裡的第一夜,他道,「孤頭一回照看孩子,多有不足,對不起。」
小姑娘尚且疲乏,沒出聲。
第二夜,他道,「你和孤挺像的,都對白蘩過敏。」
皚皚嗯了聲。
第三夜,他道,「我們還有一樣的地方,右足小指同第二趾一樣長。」
「啊?」
「你要不要看一看?」他坐起身來。
皚皚縮了縮腳,沒看他看了自己,嘀咕道,「以前都沒發現。」
第四夜,距離皚皚發病已經過去七日,基本痊癒了。白日裡處理完公務,賀蘭澤便急急往這處來。
晚間瞧著她精神尚好,不再嗜睡,便鼓起勇氣和她聊天。
賀蘭澤道,「孤張貼了告示,給你尋竹青。」
皚皚眉宇亮了亮,「多謝主上。」
賀蘭澤繼續道,「你是前歲同你阿母來的遼東郡?」
隔著屏風,小姑娘點了點頭。
賀蘭澤看著她瘦小的身影,又道,「到今日,也快兩年了。那之前你都和竹青一道?」
小姑娘又點了點頭。
賀蘭澤目光不移,努力平順呼吸,「上回你說,竹青帶著你在她家鄉討生活,偶爾你還要侍奉她兄長。你那樣小,走路都不利索,怎能端茶倒水。」
終於說到了這處。
霍律帶回的信息說,她生於延慶十三年二月,如此那會才一兩歲的年紀。
「我那會都四歲了,怎麼就走路不利索?」皚皚有些生氣道。
卻到底聲音不大,但賀蘭澤卻覺得似驚雷。
屋中靜了許久,小姑娘的話猶如餘音迴蕩。
賀蘭澤尚且躺在榻上,只伸手觸控螢幕風上孩子的輪廓,啞聲道,「所以,你何年出生的,生辰幾何?」
「延興十一年。」小姑娘似想起了姑姑時常與她說的話,「那一年阿母生的我。竹青說可驚險了,阿娘那會身子不好,總是噩夢纏身。有一日夢中驚醒動了胎氣,沒法再保我只能把我生下來,但是那會我才七個月,阿母怕我生下來養不活,求醫官讓她多養我幾日,當是沒養住,我就出生了。」
「但是生下來了,阿母也很開心。因為正好在二月里,下了好大一場雪,梅花多開了幾日。阿母瞧著梅花,給我擇乳名皚皚。」
謝園雪落梅開,有情人潑墨賭茶。
「要是生個女兒,小字就叫皚皚,妾定了。本名留郎君取,你且好好想想。」
「你擇皚字,倒是隨口便來。」
「是隨口便來不假,但也意義非凡。」
紅梅初綻,細雪皚皚,是他們初遇的模樣。
賀蘭澤喘著氣坐起身來,將面上淚漬抹去,「那你上報宗譜的本名是什麼?」
「沒有!」皚皚道,「竹青說我父王是個沒譜的,想了幾日沒想到好的,就不想了,阿母也沒給我取,不知道宗譜怎麼記載的。」
「容孤想想,孤給你取……」
「你取?」
「我……」賀蘭澤突然便頓住了口。
他竟沒有勇氣說出口,我是你阿翁。
*
翌日晨曦初露,賀蘭澤從寢殿出來,眉宇布滿倦色卻又難掩歡喜,然歡喜中卻又隱隱露出歉意和無措。
過來驗診的薛靈樞見他這幅模樣,一時也看不懂到底是何心態。
只是在他踉蹌差點跌倒的時候,扶了他一把,順勢切過脈象,不由蹙眉道,「可是連日照顧孩子累到了?也不對,你這脈象浮得厲害……」
「孤無礙。」賀蘭澤越過薛靈樞,對著霍律道,「去傳話加急快馬,追上車駕攔下她……」
霍律和薛靈樞面面相覷。
「把夫人追回來。」賀蘭澤甩開薛靈樞搭脈的手,疾步下樓,「備馬!孤去,孤自己去!」
霍律回神大驚,返身追到賀蘭澤身前,「主上忘了?這個時日夫人早就到上黨郡了。表姑娘前日都已經回來樓中。屬下原遞了卷宗和您匯報過的!」
作者有話說:
因為一號上夾子,明天就不更了,5.1晚上攢著一起更。這章有紅包哈。感謝在2023-04-29 00:01:58~2023-04-29 23:49:13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