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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7 23:19:09 作者: 風裡話
    第23章 晉江首發

    ◎他竟沒有勇氣說出口,我是你阿翁。◎

    「不好。」小姑娘斬釘截鐵道, 「她是我阿母,我如何忘記她?」

    「你是她的誰?你能忘記是你的事,何必拉上我!我就要等著我阿母, 我告訴你, 她一定一定會回來的。」

    賀蘭澤看面前女孩堅定神色,忽然便生出莫名的希冀,竟是信以為真,拉著她的手問道,「你如何這般確定, 她一定會回來的?」

    皚皚將緣由在腦海中轉過,拂開他的手,閉口不言。

    「她應了你的?說要回來接你,是不是?」賀蘭澤兀自搖首,回想她走時種種。

    初時他還以為她是為了早日見到自己胞弟,然靜心想來, 當是怕不舍孩子,方如此狠心早早走了。

    這是一刀兩斷的意思, 幾近訣別。

    她同七年前一樣,沒有猶豫擇了謝氏陣營, 如此便再不能給予孩子愛意,能給她的唯有活下去……也不對, 那怎麼就願意這般放心放在這處?

    這個念頭已是他近日裡第二回 想起, 思來想去, 最後只得歸於年少那點情意,她因此對他的信任。

    賀蘭澤輕嘆了口氣, 覺得自己無聊至極。如此三番兩次浪費時辰和精力糾纏這般早已沒有價值的事。

    他揉了揉孩子腦袋, 喚侍者送來盥洗之物, 自己擰乾巾帕給孩子拭面,擦去她滿面的淚漬。

    他的左手不太能使上力氣,單手擰過的帕子邊角還在滴水,幾滴水珠落在小姑娘衣襟上。

    皚皚也不吭聲,只微微避過一點,由著他一下重一下輕地擦過。

    男人手掌寬大,五指修長,又是頭一回照顧孩子,這般推著一方巾怕覆在小姑娘還沒他巴掌大的面龐上,不是這邊重複揉了,便是那處壓根沒擦到。

    皚皚連吸了兩口氣,到底沒忍住,自己伸過手接了帕子來擦。

    賀蘭澤有些尷尬地坐回一旁,只待侍者收拾乾淨,指著桌案筆墨道,「繼續練吧。」

    皚皚有些無語。

    說要「以靜以專以教與學」的是這人,胡亂打斷擾人心緒的也是這人,現在讓重新再來的還是他。

    「春日融融,莫誤時辰。」賀蘭澤已經恢復了一貫的溫和清雅,持了一卷書在案後靜靜閱著。

    案上一盞溫茶,裊裊生煙。

    屋中熏籠里淡淡的蘇合香氣慢慢彌散。

    兩廂交融,靜謐又安寧。

    皚皚端坐一旁,握筆翻頁,無聲練字。

    阿母前些日子也住在這處,可是坐在他如今的位置?

    練了好半晌,小姑娘手擱下筆,揉了揉發酸的手腕,抬眸看對面的男人,心中忍不住想。

    未料到會與他四目相對,恐他又訓自己不夠專注,遂趕緊垂眸繼續練著。

    然低眉的一瞬,皚皚似是發現些什麼,抬頭又看他一眼。

    果然,男人眸不聚光,兩炷香的時辰書卷都沒有翻頁。

    許是孩子盯他的目光擾到了他,他愣了下回神。竟也沒有半點自己不以身作則地羞愧,只無比自然地問道,「你和孤說說,如何你阿母一定會回來的?」

    皚皚愣在一旁,手中兔毫滴落墨汁,在卷上暈出不大不小的一團,她方有些心疼地看了看自己好不容易練得的有些峰角的字。

    眼下,這一頁全毀了。

    「孤問你話呢,你說說!」

    「還是有什麼緣故,覺得說了,孤會不開心。」

    「孤保證,不發脾氣,說不定孤還能去接她。」

    賀蘭澤這日的心神在一個女童如刀似劍的話語裡被擊出裂縫,終於噴出用理智強壓的情感。

    「因為我擇了你這處留下。」皚皚撐不過他的糾纏,索性直言道,「臨走前夜,阿母給了我三個去處,其中你這處是她最不安心,顧慮最多的。她既不放心自然就回來了。」

    空氣中靜了一瞬,唯香菸如絲如縷,裊裊不絕。

    怪不得咬牙不肯說出來。

    賀蘭澤覺得先前絞在一起的臟腑,被面上這記清脆的巴掌震開。

    更痛!

    「我這裡是她顧慮最多的?」他緩緩起身,呢喃道。

    最初時竟還覺得,她當理所當然擇這處。

    虧他還這般盡心照養她的孩子。

    「你生……」小姑娘抑住最後的話,以防雪上加霜。

    「孤沒有!」賀蘭澤擰眉出的殿閣,是個人都能看出氣得不輕。

    *

    氣頭上,多少覺得心灰意冷。

    不甘不願。

    於是接下來兩日賀蘭澤未曾過問孩子事宜,也不曾授她學業,甚至都不曾過去看他,想著只待氣消了平靜些再去。

    畢竟這些年,從來都是旁人順他從他,就這母女兩,連番給他釘子和氣受。

    不想第三日晌午,賀蘭澤尚在書房閱卷,就見侍女跌跌撞撞跑進來,道是「翁主不好了……」

    「這是何地,容你這般形色?」門口的守衛攔下道。

    「何事?」賀蘭澤聞「翁主」二字,不由眉心跳了跳,起身擱下書卷踏出殿來。

    皚皚就住在謝瓊琚先前落腳的殿閣內。不過數丈距離,片刻便到了。

    亦是在這片刻中,他聽明白了侍女的回話。

    按規矩,皚皚每日都是卯時三刻晨起。今日已經過了兩炷香的時辰,侍女見孩子還沒甦醒的意思,遂進來喚她。未得到她回應,只當她貪睡,便又等了會。直到半個時辰後二次喚她不醒,掀簾方才見此情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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