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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7 23:19:09 作者: 風裡話
以畫師身份入的府,沒有另闢院子,就住在賀蘭澤寢殿的偏閣中。
薛靈樞沒再理會愣在一處往二樓眺望的人,只搖著扇子繼續往前走去。心中感慨,要不是賀蘭澤自個還要糊層面子在臉上,估計偏閣都省下,直接將人置在他寢殿了。
這樣一想,他不由也頓下足,回首看了眼李掌事。
賀蘭澤是知曉此人乃其母之人,但為了不讓母親挑上的女郎們入府侍奉,便容這人留下,亦算一場博弈維持著無形的平衡。
然而眼下如此堂而皇之地帶回了謝氏女,局面就此失衡……
薛靈樞抬眸看漫天春光,只覺背脊發涼,山雨欲來。
*
果然,前院的議事堂中,亦如薛靈樞所料。根本無需青州城中的老夫人施壓,原本冀州城中的文官武將便已經開始話里話外表達不滿。
他們自不在乎主上私事,但是以州府之兵施壓一處煙花地,搶奪一個風月女,實在不是什麼明德之舉。
文官恐損主上私德,武將擔憂和幽州城的聯盟。
薛靈樞侯在外頭,直近午膳時候,也不知最後賀蘭澤作了何樣安撫和承諾,屬臣們方三三兩兩齣來,觀面色也不盡好看,依舊憂心忡忡。
反倒是賀蘭澤翻閱他送來的脈案,眉眼比起前兩日,明顯疏朗溫潤許多。
「夫人根基薄弱,多半是久病陽虛、氣不歸元所致。不是大病,慢慢養著補回氣血就好。」 薛靈樞專注自己分內事,遂搖著扇子道,「但您瞧這脈案,她近來心憂急懼,脈象越來越亂,心病且需心藥醫。」
「孤明白!」賀蘭澤合上按脈,「多來牽掛那個孩子。」
「所以呢?」 薛靈樞聞言問道。
「孤給養著,還能如何!」賀蘭澤合上按脈,眼前驀然又浮現出皚皚的模樣,只垂眸笑了笑,「不過,孤也得要個自己的孩子。」
薛靈樞搖扇的手僵在一處,「和……她?」
賀蘭澤剜他一眼,尤覺他多此一問。
「這些年無論是阿母還是屬臣官員,不總是拿孤無有後嗣說事嗎?如今且成全他們,兩廂歡喜!」
母以子貴。
薛靈樞回過味來。
「可是若如此,又是一場博弈,壓力便全在了您和夫人這處。如何不考慮先做通這處事宜?尤其是老夫人處,何不先得了她的應許,至少且把與公孫氏的婚退了……」
薛靈樞攏住扇子,蹙眉道,「如今這樣是否太急了?還不若尋處地方,將夫人先安置起來,實在擔心各處眼線,您可以用我的府邸或醫館,也不妨礙你們見面!」
「不可!無論是說服阿母還是依禮退婚,都不是三五日能成的事。將她置在外頭,更是猶如外室。她本就心思重,又歷了滅族之禍,滿腦子想得愈發多。說到底,孤要娶她,怎麼都要過阿母那處,與其畏畏縮縮將她藏著掖著,讓阿母以為孤尚有顧慮,不若索性攤明了。她出身謝氏,縱是家族覆滅,骨子裡的東西不會丟,這點面對困厄的勇氣自是有的。」
「是故眼下直接一刀破局是最好的,風雨幾重,孤同她一起擔下,比一味瞞著她好!」
薛靈樞聞這話,倒也點了點頭,卻還是忍不住道,「……那是否突然了些!」
「自然也不盡於此,她沒歿……」賀蘭澤緩緩止了聲息。
回想這七年裡的種種摧心剖肝,無非是那一次她的言而無信。很多時候他想若是她當時直接說不跟他走,或許他會少恨她幾分。
又想重逢後的種種,那場大雨,那間飛鸞坊,無非是為了一個孩子。
七年前,他比不過生養她的家族;七年後,他比不上她生養的孩子。
仿佛也都是可以理解的。
然而無論種種,再沒有比她活著、比她活著站在他面前,更好更大的事了。
「這一生,能有幾個七年!孤不想等了。」賀蘭澤從記憶中回神,眼中都是湛亮的光,「所以勞你配著方子好好給她調養身體!」
「這是自然。」薛靈樞是覺賀蘭澤說的有理,但亦覺其路漫漫,只用扇尖敲著額頭。
然未幾見司膳正往偏廳擺膳,還是支持道,「您都這般想了,還耗著這處作甚。人不是晨起約了您嗎,你且同人家說清楚了,莫再讓她著急。」
論及晨起,賀蘭澤臉色又好看些。
忍了這麼多日,終於等到謝瓊琚服軟,主動上來同自己示好。
他不是太貪心的人,原是實在氣不過。
但從來只需她一點好顏色,他便覺得沒什麼過不去。
「勞你這個時辰送脈案,孤能不賜膳嗎?」賀蘭澤起身往偏廳走去,眼角眉梢都染了笑意,「孤晚膳去陪她。」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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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心思2
◎那你帶我走吧。◎
賀蘭澤過來時西邊雲霞正好,晚風徐徐。
謝瓊琚補足胭脂遮去疲態,在門口等他。目光不經意落在他衣袍上。
她記得晨起他穿了身靛青色捲雲紋曲裾袍,清雅端方。這回換成了月白歲寒圖紋直裾,閒散俊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