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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7 23:19:09 作者: 風裡話
她這一生已經沒有太多奢望,所求便是能帶著皚皚過這樣安寧祥和的日子。
只是月底前需要離開遼東郡,她一時還不知該在何處落腳。即便有了落腳處,也不知會不會遇到朱氏母子那樣的人,還是再有運氣遇見像小玉她們這般好的人。甚至,她一時還想不到要以何為生,畢竟不是哪裡都有王氏首飾鋪的。
想到這些,心裡難免怯怯惶恐。
這晚,李洋沒有和他們一起用晚膳,包子出鍋後,裝了幾個在兜里,持上弓箭外出了。
謝瓊琚淨手從廚房出來,急道,「一會天都黑了,阿洋還要進山打獵嗎?狸鹿一類都不出來了,反而多有虎狼,太危險了。」
「莫去追他!」小玉攔下謝瓊琚,解釋道,「他呀方才在街頭瞧見告示,說是哪個顯貴人家求藥,就是前頭給你挖來的那種接骨止痛的藥,據說十金購一斤。他怕明個大家都一窩蜂去找藥,這不趕緊先去了。」
「他說了,那草藥不在深山內,就在山腳處,不礙事。弓箭帶著防身而已!」
「且讓他去碰碰運氣,十金啊,要是真得了這麼多銀錢……」小玉喝著粥,面上飛霞勝火,「阿洋說,全給我當聘禮,也學著大戶人家,三書六聘迎我……」
謝瓊琚笑著沖她點頭。
「就是也不知道還有沒有那種草!」 郭玉掰開包子分給謝瓊琚半個,笑道,「不管,先容我做做夢也好。」
*
晚膳後,謝瓊琚道是有事要去趟榮氏醫館,勞她陪著皚皚。郭玉自沒二話。
天色暗下來,長街已經宵禁。自從先前郡守府衙貼了提前宵禁的告示,如今街道檢查愈發嚴了。且這個時辰提燈出來,還費燈油。
不該來的,等到明早過來看,原也沒什麼。
但謝瓊琚覺得她等不了。
一股強烈的情緒推動著她,過來看一眼,確定她心中所想。
她站在街頭牆下,掃過四周,抬眸去看告示。
夜色昏沉,她將燈籠提近,一組組字眼映入她眼眸。
張榜問藥。東盛里。千山小樓。主家郎君。斷骨止痛。千金所贈。
果然是他需要藥。
*
夜風四起,十六的月亮又圓又白。
謝瓊琚立在一處,仰頭看漫天清輝。
月華如水籠罩著燈火通明的千山小樓。
她能看到二樓長廊往來的依稀人影,往下能看見府宅外隨時候命的車駕。她還記得那日隨賀蘭澤來此,府門口只有燈火照明,二樓他的寢殿亦是安靜無聲。
她知道的,他從來都是溫和沉靜的性子,不喜喧譁和排場。
今日這般,可是他傷得嚴重?
需侍者匆匆,車馬隨駕。
她不知道自己怎麼走到的這處,但知道自己該往回走了。
燈籠在她打顫的右手中幾經搖晃。
她明明用足了力氣抓緊,卻還是熬不住腕間疼痛,將燈籠跌在了地上。
風拂過,一點星火滅掉,唯剩慘白月光。
她俯身撿起燈籠,再看明月。
皎皎空中孤月輪。
*
翌日清晨,她起得格外早。只將皚皚托給阿洋照顧,自己去了榮氏醫館。向榮大夫要回了變種的烏色曼陀羅。
昨夜阿洋趁興而往,敗興而歸。道是不曾尋到草藥。
眼下榮大夫亦道,烏色曼陀羅本就數十年難得一株,這變種的也不會太多,這裡一下便足有一斤,大抵是全在裡頭了。
話至這處,榮大夫不由問道,「你這拿回去作甚?」
謝瓊琚抱著草藥,一時沒有說話。
「你不是要送去給千山小樓的賀蘭郎君吧?」榮大夫從她手中拿過草藥,「不瞞你說,昨個你送來時,他府上來尋藥的僕人正好與你擦肩。我也起了這心思,想讓你去換個酬金。但又覺得不可,這東西是目前為用於筋骨止痛最有療效的藥了。你的手也診不出病因,何不試一試!這等藥,萬一錯過,說不定一輩子都難再遇上。」
「就是因為我處手傷不知病因,要是不對症豈不浪費。不若給了需要的人!」謝瓊琚抬眸低聲道。
「他賀蘭郎君何許人也,有的是路子人手,同咱們不同。他沒了這茬還有別的法子!」榮大夫有些生氣,指著那包草藥道,「十金比起你一隻手,算得了什麼!」
「好了,等我給你調好方子,你再來拿。」說著,就要強行將藥放入櫃中。
「榮大夫!多謝您了,總是為我考慮。」謝瓊琚伸手抓上那包藥,斂眉笑了笑,「但、前頭皚皚的四十金,便是他贈我的。」
謝瓊琚抓過藥包,返身跑出醫館。
何止如此。
他的手,原就是被她傷的。
*
千山小樓里,晨起又是一陣人仰馬翻。
賀蘭澤的左手筋脈再次劇烈疼痛起來。
初時,他也沒有叫人,只披衣靠在床榻,自己咬上圓木忍著。左右不是頭一回,想著忍忍就過去了。
然,許是夜中已經發作過兩回,耗盡了他心力。熬了兩刻鐘,痛勁非但沒有過去,反而疼地更加厲害。
賀蘭澤便索性吐了咬合的圓木,撐著下榻,從牆上抽開長劍欲切上左臂。幸得薛靈樞陪診來得早些,推門見此情景,隔空金針刺穴將人控制住了。
只是這才半個多時辰,隱入金針的各個穴道口,皮肉隱隱跳動。將將昏睡過去的人,額上重新滲出密密汗珠。顯然金針即將封不住穴道,筋骨里寒氣竄動,疼痛又發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