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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7 23:19:09 作者: 風裡話
    賀蘭澤到嚴府時,看見的便是兩具屍體橫陳室內的模樣。

    霍律早他一盞茶的功夫到達,只回稟道,「主上,我們來時屍身尚有餘溫,想來凶……人應該走不遠。屬下已經派人去找了。」

    「就是這處可要通知一聲當地府衙?」

    賀蘭澤也沒說話,他回望四周,片刻往床榻走去,見到一個散落的包袱,包袱中有半吊錢,和幾套半舊的衣衫。

    他俯身去拿,發現枕上有掉落的青絲,便仔細撿起,對著幽幽燭光反覆看。半晌,對攏成股,放入腰間繡囊里。

    轉身時,還看到一盞羊角燈,是他昨日留下的那盞。

    他將燈和包袱一起抱在懷裡,踏出門去。

    雨夜中響起他沒有起伏的聲音,「直接支會遼東郡太守,帖一張警民告示,西昌里嚴府一對母子夜遭盜匪入室盜竊,不幸身隕,現已抓獲要犯。城中明日起提早至酉時宵禁,家家提早熄燈。」

    第7章 失明

    ◎你看看阿母,阿母就在你眼前。◎

    入夜的這場雨,下得不算太久,謝瓊琚抱著孩子跑到安平鎮長街的時候,雨已經停了。她從來不知道自己可以跑得這麼快,會有那麼大的力氣。

    無人的街頭,夜色滾滾,不見星月,她卻準確無誤地尋到了榮氏醫館。

    被橫抱了一路的孩子眼下伏在她肩頭,容她騰出一隻手敲門。

    店門是木質的,有些年頭了,上面銅鎖邊的朱漆已經斑駁掉落,生出毛躁的木刺。雨水淋刷後倒也刺不到人皮肉里。

    然,待屋裡人出來開門時,謝瓊琚四根指節還是磨破了皮。

    敲得太久,太用力。

    可是饒是如此長久的聲響,皚皚都沒有睜眼醒來的模樣。

    「榮大夫,是我。阿雪。」

    被喚作榮大夫的中年男人將將睡下,這會拎著燈籠將門開出條縫隙打量面前人。

    「那會我帶了面具,您救救我女兒……」

    「進來!」榮大夫將門打開。

    「跌在門檻上。」

    「就是、我沒抱住,撞在了上面。」

    「大概大概……」謝瓊琚望向外頭的天色,「差不多落雨那會撞的。」

    榮大夫問什麼,謝瓊琚答什麼。

    聽來流利。

    他看她一眼,回頭繼續檢查躺在榻几上的孩子。

    這位榮氏醫館的大夫是她在安平鎮上唯一認識的醫匠。去歲,她暫住在客棧以挖草藥售賣謀生的時候,便是賣給他的。

    當時曾挖到過一株罕見的黃參,她跑了好幾家店,只有他沒有拼命壓價,以低於市價三成的價格收走了。

    看她為採藥磕了一身傷,便又給了一些跌打的藥酒,還道以後有事可來尋他。

    謝瓊琚已經來尋過他一回了,就是初見朱婆婆扭傷腳那回,她攙她到這正骨,榮大夫也沒要她們錢。

    道是看在她那株黃參的面上,賣個人情。

    人情自當有來有往,沒有謝瓊琚這般連番索要的。

    還是如此深夜。

    但她一點辦法也沒有,只是侷促站在一旁,忍不住開口道,「榮大夫,孩子沒事,只是皮外傷對不對?」

    榮大夫已經檢查完孩子的傷口,正在給她清創。後腦鼓起很大一個包,傷口也大,但好在不深。

    聞他這樣講,謝瓊琚松下口氣。

    但是榮大夫的神色並不,他給孩子包紮好,將她翻過來趴在榻上,謝瓊琚欲抱來伏在自己身上,卻被他阻止了。

    「你身上都是濕的,不能抱她。」榮大夫在一旁邊淨手邊道,「外傷無礙,用兩貼藥便可。但是接下來一晝夜,得防她嗜睡,頭暈,嘔吐。若有這三者其一的症狀,便說明腦子裡有淤血,屆時便麻煩了。但若是這期間,她能清醒,想進食,便也是無礙的。」

    「熬過這一晝夜便好了嗎?就是到明天日落那會?」謝瓊琚神思還是清明的,就是說話開始哆嗦,「可是她現在就睡著了。有、有一個多時辰了,都沒醒。這是天黑了,她困了,還是您說的嗜睡?」

    「你試著叫叫她。」榮大夫說著話,轉回了屋內。

    謝瓊琚跑過去想握住皚皚的手,沒握上。

    她往四周尋去,最後目光落在那件大氅上,大氅的里子沒有濕。她一邊喊著孩子,一邊擰乾自己兩隻衣袖的袖沿,然後在里子上反覆搓干手上的水漬,甚至想能不能搓出一點熱氣。

    搓了一會,手皺巴巴地幹了,銀白的里子上除了斑斑水漬,還有一縷縷淡淡的血跡。

    她朝手心哈氣,終於握上孩子的手,只是繼續喚她的時候,她開始掐她,用了很大的力氣。

    皚皚細弱枯瘦的手背腕間,都被她掐出指印。

    終於,孩子發出一點呻|吟,緩緩掙開眼來。

    「皚皚!」謝瓊琚一下便笑了起來,眼淚滾在眼眶。

    「疼……」皚皚縮起手,欲要摸上腦袋。

    「你哪裡疼?」榮大夫端著一盞熱湯出來,見人醒了,趕緊過來問她。

    「手疼,頭也疼。」

    「這裡有幾根手指頭?」榮大夫伸出三根指頭晃了晃,定下時變成了四根。

    「四根。」皚皚蹙著眉,「開始仿佛是三根。太暗了,我看不清。」

    「看不清?」榮大夫望著兩盞高燃的燭火,蹙眉問道,「頭除了疼,暈不暈?想不想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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