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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7 23:19:09 作者: 風裡話
卻和昨日下午在店門口,她不甚撞到他懷裡時,一樣濃郁。
他將羊角燈掛在一旁的樹幹上,伸手觸到她耳後,掌上她後腦禁錮她的掙扎。待她妥協地垂下眼瞼,方慢慢掀掉了那張人|皮面具。
「當年我怎麼說來著?」他冰涼的手指鉗住她下顎,蠻橫地將她面龐扭向一旁的羊角燈處。
無邊黑夜裡,微弱燭火在兩人眸光里跳動,映出彼此的影子。
「我說,隨你如何改變,單你這雙眼睛,我看一次便不會忘記。」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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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往昔
◎七年,你弄成這副模樣。◎
說的是久別重逢的話,但捏在下顎的五指分明卯足了盡,欲要撕碎她。
他這樣恨她。
謝瓊琚被迫直視他,從他眼裡看見前塵歲月。
在中山王府的三年,她從孕期的驚夢到後來愈發嚴重的魘症,眼前偶爾會出現他的影子,耳畔縈繞著他的質問。
侍女竹青和蘭香雖不知全部內里,但多少也能看明白一些事,便安慰她,「姑娘那樣近的距離,若真要郎君性命,怎會失了準頭,分明已是末路里留他生機。傷他一條臂膀卻保了他性命。婢子們尚能想明白這處,郎君定也明白姑娘的不易。」
這話勸得妥帖合理,她該放下釋懷的。
但謝瓊琚愧疚的,並不在此。
根本的緣故,是她背棄了他。
*
十一年前,延興六年。
冀州袁氏闔族被滅。人死如燈枯,袁謝兩家早年定下的一樁兒女姻緣,本該隨之結束。彼時謝氏的家主謝嵐山雖感慨世交的故去,心裡卻松下一口氣。
他本也有些後悔這樁姻親。
卻不想,袁氏十六歲的嫡幼子袁泓被手下拼死相護,逃出冀州,投奔長安謝氏。
少年狼狽虛弱,脊骨卻挺得筆直,不卑不亢與謝嵐山奉上三樣東西。
一樣是證明自己身份的袁氏祖傳雌雄劍,一樣是當年雙方高堂定下的婚書,最後一樣是人,同謝嵐山照過面的袁氏家主的心腹。
謝氏百年,信義當先。
如此信物當前,謝嵐山沒法棄諾悔婚。
只好生安頓袁氏遺脈,答應待三年守孝期過,便幫他們成婚。
十二月,長安初雪,謝園紅梅綻放。
每年這個時候,謝瓊琚都會來此小住幾日,修剪梅枝,圍爐賞雪。
這日,她從汝南祖宅探親回來,徑直下榻在城郊這處謝氏私宅中。
亦是在此地遇見了賀蘭澤。
確切地說,是她的未婚夫君袁泓。
隔著皚皚細雪,她素手壓梅枝,問前方雪裡,何人闖她梅園。
少年撐著一把傘側過身來,「姑娘的梅園?你是……長意?」
竹骨傘微移,他抬起的雙眸清亮溫柔,蒼白面龐上暈開一點緋色,低聲道,「在下袁家九郎,寄宿於此。」
長意,謝瓊琚的小字。
謝家女郎繞過墨枝紅花,原本乍聞外男喚她小字的惱意,在知曉其身份後,化作一方憐憫。只同他持禮見過。
「在下不知,你在族中序齒。」話回得真誠,臉紅得也愈發明顯。
「妾排第五,你該喚……」少女一點隱藏的叛逆在這會露出來,「罷了,就叫長意吧。反正早晚都要被你叫的。」
延興六年的除夕,袁九郎在長安謝氏府邸同謝家族人一同守歲。之後,在謝瓊琚的目送下,獨自回謝園。
延興七年的除夕,守歲結束,他回謝園,上馬車時看見謝瓊琚已經在車廂內。姑娘眉眼柔媚又嬌俏,「我送你回去。」
等到了謝園,他又送她回來。
待再欲返回,天都亮了。
新的一年到來。
她說,「春祺夏安,秋綏冬寧。」
他說,「淺子深深,長樂未央。」
延興八年的除夕,謝瓊琚染恙,向阿翁告假不赴晚宴。
謝園中,雪花飄落梅花開。
少年提一盞燈,領姑娘走在梅園雪地里。
「一會我就回去了,若是被阿翁知道……」
少年低笑,「他本就知道。」
「你說什麼?」
少年搖首,提燈細看她,「我說,雪好大,你的頭髮都白了。」
姑娘哭笑不得,「還不是因為你,不讓我撐傘。」
他道,「霜雪滿頭,也算白首。」
她笑,「不必霜雪染色,我們本就要白頭到老的。明歲除夕,我就可以光明正大住這了,阿翁說把謝園給我們做新婚的府宅……」
明歲,延興九年。
謝瓊琚在滿心等待大婚的時候,先等來了一個秘密。
那是正月里的一日,她被父親叫去書房密室,聽一則謝氏對天家皇室承下的責任。
這處的天家皇室要從先帝說起。
當年先帝膝下的昭文太子謀逆,被先帝廢棄誅殺。後來數年先帝回神,悟出乃奸臣挑撥,遂除奸佞,建思子台,以慰太子。念及昭文太子遺孤皇太孫流落在外,遂命暗子尋之,欲迎會宮中,承繼君位。
奈何天不遂人願,至先帝駕崩依舊了無音訊。連太孫母族賀蘭氏一脈亦徹底銷聲匿跡。如此皇位不得已方傳給了僅剩的子嗣會稽王,便是如今的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