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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7 23:19:09 作者: 風裡話
「還需多久?」男人蹙眉看她,似在疑惑如何不開口。
「……請稍等。」 謝瓊琚轉身找來卷宗翻閱,片刻道, 「下月初十。郎君急的話,妾稍後轉告掌柜,可否催一催。」
「不急。大婚之物,總是需要用心磨的。」男人笑了笑,身形微移,又看其他飾品。半晌道,「勞煩您推薦推薦,還有何物是適合送給女郎的?」
似乎有些報赧,他頓了頓道,「女家快一步定了那千葉頭面作嫁妝,在下且添一物作聘禮。」
謝瓊琚點了點頭,「即是作聘禮,那郎君不若看看這個鎏金三層九子妝奩,這個便最合適不過。」
「怎麼說?」他的五指在紫金手爐上來回摩挲,似在竭力索取上頭的暖意。
「一來這妝奩價值同頭面所差無幾。二來也是最主要的,妝奩乃安置首飾之物,每日晨時開合擇取,晚間歸攏閉合。」話至此處,謝瓊琚緩了緩,道,「妻見此妝奩,便如見君心。」
「小軒窗,正梳妝。朝夕相見,如影隨形。」男人彎下眉眼,話語愈發低柔,頷首道,「說得好,那便依你,我都要了。」
「妝奩實物不在此處,我們掌柜剛剛外出,郎君稍坐片刻……」謝瓊琚一時有些無措,想要去趕緊尋回掌柜,又憂這處無人看店,只轉進內堂給人泡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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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幽州刺史家女郎的未婚夫婿!果然俊朗又闊氣。」郭玉已經吃完回來,本想來前頭喚謝瓊琚用膳。見有客人,遂侯在了內堂。
「我們趕製刺繡的婚服,店裡女郎定製的頭面……」郭玉往外頭又看一眼,「真是有心了,知曉女郎喜歡我家鋪子,特地聘禮也來此定購。」
「正好你看著前頭,我去尋掌柜。這般大的單子,可別耽誤了。」謝瓊琚把茶盤推給她,掩過自己不小心被茶水燙過的手。
「成!」
兩人正出欲出來,王氏便回來了。
謝瓊琚松下一口氣,推過郭玉道,「你去吧,我餓了,先去喝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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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金,居然就這麼一刻鐘的時間,三言兩語便定了。」小玉沒多久也回來了,只湊在謝瓊琚身邊感慨。
謝瓊琚笑笑,沒有說話。
郭玉欲趴在案上歇會,遂將麻布里包的胡餅推在一旁,突然回神看了一眼,「你怎麼不喝粥啊?餅子也不吃一塊,這些都是你的。」
「這兩個我留給阿洋哥。」郭玉分出兩個,用麻布仔細包好,「你快吃。一會要上工了。」
「我方才在飯堂吃過了。」謝瓊琚將三個胡餅收下,把粥推給她,「晚膳熱熱,你吃吧。這兩日多吃些熱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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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日謝瓊琚沒什麼胃口。從昨日下午開始,她一顆心便砰砰直跳,胸口堵著喘不上氣。
「那你吃餅子,我把它泡軟了。」晚膳時分,郭玉將留給阿洋的胡餅分出半個,泡在粥里餵她。
謝瓊琚勉強張口,嚼了許久慢慢咽下。未幾隻覺一股噁心感上涌,差點便吐了出來。
「應該是著涼了。」謝瓊琚灌了一盞熱茶,半晌臉色終於好看了些。
小玉一直觀察著她,見晚膳後趕工時她並無異樣,慢慢放心下來。
這日完工時,已是酉時四刻,天全黑了。
住在這處的七八個女郎一下工便疾步走了,道是只想合眼躺下。屋中就剩了小玉和謝瓊琚兩人需要離店回家住宿的。
小玉瞧著四下無人,又值等李洋來接她,遂伸出腳來挑泡。謝瓊琚收拾完周圍的案椅,吹滅燭台上的燈盞,只留下一盞捧到小玉近處。
「你足上沒血泡嗎?坐下我給你挑了再走,不然磨破粘在鞋上,路上雪水一浸,脫下時能疼死。」
「我昨個挑了,眼下就一兩處,不妨事。」謝瓊琚將重新烤熱的胡餅放在懷裡,穿戴齊整,叮囑道,「走時記得把炭火滅了。」
離住處大概六里路,平素還好,今日早已暮色上浮。路上幽黑一片,寒風呼嘯,謝瓊琚一手捂著衣襟里的胡餅,一手提著燈籠,想走得快些,又恐唯一的燈火熄滅。
遂走走歇歇。
然拐道時,夜風撲面,還是一下將燈籠吹滅了。
謝瓊琚猛地停下,深吸了口氣。左右不是頭一遭走夜路了,她緩了緩,加快腳步繼續往前走。
不知是因為滅了燭火,還是這兩日心神不寧,自拐道入小路,她便覺得有人一直跟著自己。卻也不敢回頭,只越走越快。臨近路口最後一個拐彎就要到住處西昌里,遂直接奔跑起來,直到看見西昌里四周一點人跡星火,方安下心來,捂著胸口慢慢往嚴府走去。
然明明「嚴府」兩字就在眼前,府門口燈籠高掛,她卻停下了腳步,雙足似灌了鉛再沒法上前。
府門前停了輛馬車,華蓋厚氈,駿馬健仆。
「主上,慢些。」侍者掀開車簾,扶下一個男人。
玉冠碧簪,緞面大氅,被攙扶的左手戴著朱羅手套。他微微抬了下手,示意侍者退下,自己提過一盞羊角燈緩步上前。
「長意!」他低聲喚她,夜色中敵不過風聲茫茫。
謝瓊琚往後退開一步,一腳踩在積水裡,涼意徹骨。如同他的呼喚,明明開口面色溫柔,嗓音里卻淬了冰,怔得她背脊寒涼。
「如何不應我?可是我認錯人了?」他在她面前站定,周身彌散著蘇合香的氣息,較之中午在店裡那會要稍淡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