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頁

    但江昭的脾氣就是這樣，寧願自己默默地全部消化，也不願意坦白分毫情緒，仿佛說出來了，就是軟弱的表現。

    在蕭斯也的記憶中，江昭唯一肯對著他袒露真心的時刻，大概也就是那天講述爺爺的事情。

    他本以為這是個挺好的開始，誰知卻一夜回到了解放前。

    他到底做了什麼？

    蕭斯也的眼神越發晦暗，神色間的笑容仍在，卻仿佛是描畫上的假面，笑意不及眼底。

    沒過多久，服務員將點好的菜依次送上桌。

    江昭才吃了沒幾口，宋星闌便拿起公筷，將那隻樟茶鴨子的鴨腿夾起來一隻，遞到了江昭盤子裡：「今天辛苦江哥講了那麼多東西，我受益匪淺，今後一定會努力工作的。」

    其他兩個小素人也連忙跟著點頭，江昭看著他那副真摯的模樣，只好禮貌笑納：「那以後都要加油。」

    他其實並不喜歡應付這些恭維討好的場面，只是宋星闌生得挺討喜，做這些事情的時候也自然不做作，讓人覺得舒心，他才勉為其難收下了那個鴨腿。

    只是他剛咬了一口，另一雙公筷就又伸到了他面前。

    蕭斯也把剩下的那個鴨腿也送到他盤子裡，囑咐道：「多吃點，瘦了。」

    江昭：「……」

    他哪兒瘦了？明明最近都在吃蕭斯也做的飯，晚上還要多跑兩圈才能維持體型，這人難道不知道？

    他一言難盡地瞥了一眼蕭斯也，卻見身旁的男人神色淡定，似乎真的是在單純地關心他。

    江昭只好一人吃完了兩個大鴨腿，等最後一口咽下去之後，他看都不想再看那道鴨子一眼。

    而一旁的宋星闌愈發感受到，這位蕭前輩確實對他有點意見。

    宋星闌不太明白，他的目標明明是江昭，為什麼蕭斯也卻這麼針對他？不管是他開口搭話，還是給江昭夾菜，都會感受到蕭斯也明里暗裡的關注。

    恰巧服務生送來了一份麻辣水煮魚，紅艷艷的辣椒覆滿了表面，辣油翻滾誘人。

    宋星闌靈機一動，水煮魚離他最近，他便先撈起一勺水煮魚送向江昭的盤子，接著又撈起一勺，遞到蕭斯也面前：「蕭前輩，您也嘗嘗。」

    那一勺水煮魚里的辣椒，對不吃辣的人來說堪稱是致死量。江昭剛想開口攔下，卻見蕭斯也毫不介意地應道：「謝謝。」

    江昭有點不敢置信地看向了他。

    蕭斯也神色不變，等水煮魚送到盤子裡後，他手中的筷子沒有絲毫遲疑，夾起一片在紅潤的辣油與辣椒麻椒中充分浸潤過的水煮魚，便送入唇中。

    薄唇被辣油染得紅艷，幾秒的咀嚼過後，他的喉結輕輕滾動，竟然真的全部咽了下去。

    江昭：「……」

    他趁著其他人都低頭吃飯的功夫，皺眉看了一眼蕭斯也，眼神里信息明顯：你有病啊？

    蕭斯也依舊是一副淡定的模樣，但江昭離得近，也能清晰地看見蕭斯也被辣得泛紅的眼尾。如果不是這種不可控的生理變化，他幾乎都要以為蕭斯也之前怕辣都是演出來的。

    蕭斯也注意到他的示意，回視過來，卻輕輕笑了一下，大抵是在說沒關係。

    江昭一時有些無言。

    但既然這人不聽勸，他也懶得再管，低頭自顧自地吃了起來。

    他們之間的暗流涌動，其他的人自然注意不到，特別是宋星闌，當他發現蕭斯也在他送來一勺水煮魚後，神色居然緩和了一些，他的心裡倏而誕生了一點兒猜測。

    難道……是蕭斯也對他有意思？

    宋星闌頓時像是受到了莫大的鼓舞。

    他來江昭的公司，目標非常明確，那就是借著江昭工作室的名頭，在娛樂圈裡攀上某個大金主，從而一路飛天。

    他最屬意的人選自然是江昭，畢竟江影帝年少有為，雖然人瞧著不好接近了點，但那張驚絕娛樂圈的臉已經足以掩蓋所有性格上的缺點。如果能跟在江昭身邊，借著工作室的名號也不用怕被狗仔騷擾，簡直就是最完美的一條選擇道路。

    但出乎他意料的是，他才入行第一天，不禁江昭對他的態度不錯，就連那個傳說中的蕭影帝也對他青睞有加。

    或許，他能試著多發展幾條路線？

    宋星闌如此想著，臉上的笑意愈發深了些。眼看著一道新的辣子雞又端了上來，他立即拿起公筷：「前輩們先吃。」

    江昭眼睜睜看著，宋星闌將一道又一道辣菜送入他和蕭斯也的盤中，而蕭斯也卻是一聲不吭，盡數笑納。

    當最後一道水煮肉片送上來，江昭終於忍不住。

    他虛按住了宋星闌面前的公筷：「好了星闌，菜上的差不多了，你自己吃就好。」

    宋星闌眨眨眼：「好的，江哥。」

    他知道見好就收的道理，而且看江昭和蕭斯也都對他毫不芥蒂的模樣，那他肯定也留下了不錯的印象。

    這廂宋星闌覺得自己達成所願，筷子動得歡快，那邊的蕭斯也卻是不動聲色地，將盤子裡最後一口鴨血送入口中。

    剛剛江昭喊那小孩兒什麼？「星闌」。

    才認識多久，就沒帶姓，只喊了名字兩個字。

    他短暫地回憶了一下江昭過去喊過他的稱呼——笑容虛偽地喚過師兄，咬牙切齒地喊過學長，紅著眼尾意識不清地喊過混帳。但更多的時候，都是連名帶姓的三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