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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7 23:10:46 作者: 風箏南飛
迎春對太后道:「娘娘,這有馬大人和孫太醫再此, 您不如先去換一身衣裳吧?」
太后脖子上, 臉上, 還有衣服上都是點點血跡, 看得觸目驚心。
然而太后也只是擺擺手, 她坐在了廠公身旁, 似乎已經並不在意她和廠公之間特殊的關係被他們發現。
太后抬起手, 摸了摸廠公的臉。
如果太后不是太后,廠公不是廠公,這個場景其實挺難以讓人忘懷。
昏暗寂靜的室內唯有炭火燃燒的輕微爆香,影影綽綽。
秀麗端方的少女眼眸微垂,長睫在臉上落下了陰影,她那雙淺色的眼眸中似乎帶著悲憫般的包容,柔軟的手輕輕地摩挲著俊美男人的臉。
男人眼眸緊閉,面色蒼白如紙,眉頭微蹙,但是卻掩飾不住氣度的俊美。
一般人受到這樣重的傷早就死了,但男人就像是仍然憋著一口氣一般,在與死神鬥爭後獲得了最終的勝利。
廠公身上的傷,是太后親自包紮的。
餘下的人都沒有想到,太后包紮的動作與方式竟然如此的熟練與流暢,就好像曾經做過成百上千遍一樣,刻在了她的骨子裡。
姜穗能感覺到掌下健壯的身軀在無意識微微地顫抖。
她可以猜到到底有多痛。
不知道是不是曾經挨餓受過,廠公身材的高大很顯然是他在後來的人生中精心養起來的。
他也不曾懈怠,很顯然也經常進行運動。
姜穗低頭瞥見了他無意識攤開的大手,上面還有著特殊位置的老繭。
那是握劍柄的繭。
姜穗還能想起來,當他的大手撫上她的臉,她的腰上時的觸感。
很顯然,他的身手並不差,無論是賀廠公,還是他本人。
為什麼這一次卻又受這麼重的傷?
一旁沒有用的箭矢已經被下人拿下去了,鮮血淋漓,但是沒有人注意到上面漸漸消散的微光。
那樣的光芒並不溫暖,反而刺眼。
似乎是無意識一般,姜穗在包紮時,手會不小心碰到男人傷口的外圍,鮮血又再一次沾染上了她白皙的柔荑。
「娘娘,您還好嗎?」
迎春注意到娘娘身子似乎晃了晃,趕忙上前。
隨後她看到娘娘微微搖了搖頭,乾淨利落地給廠公包紮好的紗布打了個結。
娘娘又看了廠公一會兒,迎春不知道娘娘是看著廠公出神,還是在思考著什麼。
過了一會兒,門外張正來報,「娘娘,陛下燒退了。」
不知為何,迎春看著娘娘的神色,總感覺她好像並不意外,就像是早就知道了陛下退燒的消息。
但是迎春又很清楚這不可能,娘娘人一直在這裡,她有沒有千里眼順風耳,又怎麼會知道呢?
迎春想,或許是娘娘就是這樣堅定地認為陛下一定會好,她從來不自哀自怨從而自亂陣腳,這就是娘娘。
「哀家知道了。」娘娘說,她最後替廠公蓋上了被子,對著他們說道,「迎春,回去吧。」
迎春明白,低聲應道:「是。」
她便出去替娘娘安排轎攆。
「馬備。」
在一旁默默站著的男人行禮,「臣在。」
「去李府接替蕭朗星。」
「是。」馬備應道。
年輕的太后看向了他,馬備能感覺到溫和中又帶著鋒利的視線。
太后說:「若是有偷跑者,格殺勿論。」
這句格殺勿論,帶著絲絲殺氣。
馬備心中一凜,行禮更加鄭重。
「是!」
御鎮司的首領也出去了。
姜穗看著仍然靜靜躺著的男人,心中原本憋著的那團怒火也漸漸消散。
她並不清楚他在京畿南郊遇到了什麼,也並不清楚他為什麼要讓自己受如此嚴重的傷。
難道他是要離開嗎?
但是仔細想想,現在對於他來說,並不是離開的一個好時機。
而他一走,宮裡的皇帝就立刻高燒昏迷,而他也在外遇刺。
就像是算好了一樣。
但姜穗不確定這也在不在他的運算之內。
從剛剛她殺死的那隻眼睛來看,賀朝應該是度過了心理監測。
而她……
也趕上了他的心理監測。
「娘娘,轎攆已經備好了。」
迎春的聲音在外響起,姜穗頓了一下,最終起身準備離去。
他現在還沒有醒,宮裡還有很多事要處理。
必須趕緊把這些蹦躂的後患給處理了,她也該回太和宮了。
然而就在她轉身的瞬間,只感覺到自己的手一緊,姜穗一愣,下意識地回頭,發現身後的男人睜開了眼睛。
他的面色仍舊是蒼白的,但是他的大手卻非常的緊。
姜穗一愣,她沒有掙開他的手,而是又坐了回去。
「賀朝?」
她才發現男人的黑眸並沒有聚焦,還有些失神,只是就這樣看著她。
「姜……穗。」男人聲音非常輕,輕到如果不是室內足夠安靜,她根本就沒有聽到。
「好好休息,先睡一覺。」姜穗知道他現在最終要的是休息,在睡眠中才能養好傷口。
「姜穗。」這一次,他的聲音雖然還是虛弱,只不過卻不再遲疑。
姜穗只能哄他,「先睡覺,睡醒了起來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