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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7 21:53:04 作者: 景戈
    她在大衣裡面挑了一件淡粉色的針織披肩套衫,內搭同色的小背心,顏色襯得皮膚雪白,脖頸戴了一串細鏈,末端墜著一顆圓潤的珍珠,長裙的布料柔軟垂墜,顯得整個人優雅溫柔。

    宋郁換好衣服以後開始化妝。

    裴祉懶懶散散地靠在沙發上,兩條長腿架著,「差不多就行了,你不用化妝就夠好看的了。」

    宋郁對著鏡子,用粉撲蓋了好幾層,才把脖子上的吻痕蓋住。

    她看到裴祉的樣子就來氣,抄起床上的枕頭扔過去,「別催我。」

    裴祉被枕頭砸了個滿懷,不是很疼,枕頭上還沾著濕漉漉的水漬。

    他識相地閉上嘴,只是默默看了眼時間。

    -

    前往機場時,宋郁才知道,原來裴祉說要去見的朋友,並不住在新奧爾松。

    雖然時間耽誤了許久,所幸趕上了離開新奧爾松的最後一班飛機。

    北極圈周圍一共有八個國家,去到哪裡都顯得格外得近。

    坐在飛機上能夠很清晰地感受到天空越來越明亮。

    從北緯78度的地方,往緯度低的地方走,仿佛就像是夸父逐日一般,追到了太陽。

    不過宋郁在飛機上全程都在補覺,睡得昏天暗地,幾個小時漫長的航程一下就過去了。

    基律納,位於北緯67度的瑞典小城,此時城市還未進入極夜。

    宋郁下飛機後眯了眯眼,明明才四五天沒有見過日光,卻覺得無比久違,無比想念,連心情也變得更加愉悅了。

    城市道路的積雪被清掃得很乾淨,泛了一層淺淺的白。路上冷冷清清,很少有車和行人的蹤跡,因為寒冷,將整個城市籠罩在一種蒼涼的氛圍里。

    明明基律納的極夜還沒有到來,宋郁總覺得比新奧爾松要壓抑得多。

    冷風順著街道吹來,肆無忌憚,讓人無處遁形。

    宋郁縮了縮脖子,把下巴整個埋進了圍巾里。

    「你怎麼會認識在這裡的朋友?」她隨口問道。

    裴祉伸出手臂,將她整個人環繞進臂彎里,擋住了從後面灌來的寒風。

    「基律納是瑞典的鐵礦中心,以前我在這裡做過地質研究,有次下礦的時候不小心塌方,我們被困在裡面七天,安德森把他最後的麵包分了一半給我。」

    他的語氣輕描淡寫,講述了生死一線。

    宋郁仰起頭望著他,男人下顎線條明晰深刻,給人的氣質清清淡淡,又透著一股的堅毅。

    換做以前,她很難想像,一個人可以到過那麼多地方,有過那麼多豐富的經歷。

    宋郁伸出手,回抱住他的腰,側臉在他的臂膀上輕輕蹭了蹭,仿佛是一種遲來的安慰。

    「你害怕嗎?」

    「那時候沒什麼感覺。」裴祉頓了頓,「不過現在挺害怕的。」

    他眼眸微垂,對上宋郁的視線,「不然就遇不到你了。」

    宋郁:「……」

    以前她怎麼沒發現這人那麼會說情話,而且還一本正經,滿臉真誠,反倒令她不知所措。

    她紅著臉,斂下眸子,不吭聲了。

    他們要去的地方離機場不遠,繞過兩條彎彎的街就到了一棟兩層高,有尖尖屋頂的破舊紅房子前。

    五六層的台階上是木門,台階積雪很厚,似乎很久沒有被打掃過,還有枯枝敗葉散落。

    裴祉上前敲門。

    宋郁跟在他後面,講實話有些緊張,不知道自己的到訪會不會顯得冒昧。

    過了很久,門內有噠噠噠的腳步聲,出乎她意料的是,開門的是一個粉雕玉琢的小女孩,五六歲的年紀,墊腳勉強能夠到門把手。

    小女孩金色的頭髮軟趴趴,她歪著腦袋,圓溜溜的大眼睛眨巴眨巴,另一隻手揪著兔子布偶的耳朵,兔子的腿拖到了地上,有些髒兮兮的。

    她用瑞典語問了一句什麼,怯聲怯氣的,甚至帶了不安的情緒。

    裴祉顯然也是一愣,隨即也用瑞典語回道。

    宋郁完全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麼。

    這時,從屋子裡走出來一個身形魁梧的男人,穿著藍色工裝褲和格子襯衫,肚子撐得襯衫鼓鼓得,仿佛扣子隨時都有可能被崩掉。

    他的身形晃蕩,手裡握著一瓶白蘭地,只剩下淺淺一層。

    宋郁透過門,注意到房子裡面的光線昏暗,地板上滾了不少的酒瓶和易拉罐,從室內湧出來濃重的酒精味道。

    她一陣疑惑,下意識看向裴祉,結果發現他的眉心皺了皺,好像也沒想到眼前的情景。

    男人睜開迷離的灰色眼睛,看見了站在門外的裴祉,仿佛才從宿醉的狀態回過神來。

    「你來了。」他的聲音雄厚渾濁。

    裴祉「嗯」了一聲。

    男人的視線移開,注意到他帶來的另一個人,視線在宋郁身上停留,瞳孔里閃過訝異,但酒精讓他的感官麻木,整個人處於遲滯的狀態。

    「你好,安德烈。」他伸出手,簡短地做了自我介紹,所幸用的是英文。

    宋郁極為不擅長和醉鬼打招呼,雖然是裴祉的朋友,但也忍不住心底的牴觸。

    她猶豫許久,才把手伸出去,剛剛握上手,就立刻鬆開。

    「宋郁。」她也做了自我介紹,語氣算不上熱情。

    安德烈打了個酒嗝,嘗試著學習中文的發音,但怎麼聽怎麼彆扭,甚至帶了些滑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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