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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7 21:53:04 作者: 景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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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子裡晚上四五點就天黑了,沒有什麼娛樂活動,顯得夜晚特別漫長。
因為村子空屋不多,考察隊零零散散分別住在各個村民的家裡,宋郁和趙鑫鑫住在一戶獨居老爺爺家裡。
老爺爺帶著孫子生活,早早就睡下了,趙鑫鑫約了考察隊其他人打牌,揣著撲克和手電筒去了隔壁,明天考察隊休息不上山,打牌打晚一點也沒關係。
九點多的時候,下了一場雨。
山裡的雨不像是城市裡,是從雲里落下的水,更像是水汽和濕氣在空氣里凝聚,到飽和以後的傾瀉,來得快去得也快。
風颳開了木窗,雨打進來。斑駁掉漆的木桌一大半被水打濕。
宋郁睡得不踏實,聽見了一聲「哐當」,很快就醒了。
她伸手到床邊,拉了拉燈繩,房間天花板中間掛著的白熾燈泡亮起,房間裡籠罩下一層昏暗的黃色。
突然的光亮,讓宋郁不適應地眯了眯眼睛,視線朝聲音發出的方向看去,原本放在木桌上的老頭木偶被風吹倒,滾落在了水泥地板上。
她趕緊掀開被子下了床,赤著腳把木偶從地上撿起,反反覆覆地檢查。
水泥地面堅硬,陳年的木頭柔軟易碎,木偶的一角被磕得凹進去一小塊。
宋郁指尖在那一塊地方摩挲,之後就再也睡不著了。
外面的雨停了許久,晚間的溫度更低,透著一股股的涼意。
村子裡的房子挨得很近,她還能聽見隔壁打牌的吵鬧聲,宋郁將木偶握在手裡,披上外套,把改了不知道多少遍的劇本捲起,揣進兜里,就那麼出了門。
借著月光,她漫無目的地晃悠,不知不覺到了村委會的樓房。大概是因為只有這一棟房子,在門口點的燈最亮。
院子裡支著一張四人坐的方竹桌,上面擺著一套齊全的茶具,很精緻的青釉白瓷,炭爐上溫著一壺水,咕嘟咕嘟冒著熱氣。
宋郁環顧四周,沒有看到人,猜是哪位領導突然來的閒情逸緻,喝茶喝到一半有事走開了。
這幾天,考察隊和領導的行程並不重合,考察隊主要是去深山部落里做田野調查,而住在村委會的領導們更多是每天和村長村民開會,討論扶貧計劃。
只有李振每天考察結束會到村委會做一次考察匯報。
所以雖然宋郁知道村委會裡住著些來頭很大的人,但其實也沒怎麼見過,她遲疑了片刻,不想打擾,轉過身準備回去。
「怎麼剛來就要走。」一道蒼老又顯得很豁達的聲音響起。
宋郁愣了愣,順著聲音的方向抬頭,只見一個身影從二樓走廊里走下來。
男人穿著一身乾淨整潔的中山裝,是那種老一輩人的打扮,頭髮已經花白,有稍微的稀疏,但打理得很利落。
背脊很挺拔,身材保持的很好,沒有大腹便便,也一點沒有老年人的老態。相反精神矍鑠,雖然臉上有明顯的皺紋,但不難看出,年輕的時候長相一定非常帥氣。
他看見宋郁,面容慈祥和藹,不帶有任何的攻擊性。
裴枕山的視線向下移,落在宋郁手裡拿著的木偶上,情緒深藏不露的瞳孔里微光閃動一瞬。
「過來喝一杯茶吧。」他說。
「......」宋郁不知道為什麼,面對眼前儒雅和善的老人,下意識地聽從,邁開步子,坐在了竹桌旁。
裴枕山拎起燒熱的水壺,開始不緊不慢地泡茶,舉手投足里是經過時間沉澱的穩重氣質。
他為宋郁添了一盞茶。
宋郁小聲地道謝,在對方很隨意從容的氣場下,顯得有些拘謹了。
她將手裡的木偶放置在桌上,雙手捧起茶盞,抿了一小口。
已經泡過兩道的茶水味道不濃不淡,初入口有微澀的苦味,回味又是甘甜的。
裴枕山看一眼桌上的木偶,詢問道:「我能看看嗎。」
宋郁點點頭。
裴枕山拿起木偶,盯著老頭空洞的眼睛,表情柔和。
他翻轉木偶,注意到老頭腳上凹進去的一塊,「這是什麼時候磕的。」
「今天晚上被風吹,不小心掉到地上碰的。」
裴枕山笑了笑,「難怪,我說以前怎麼沒注意到。」
聞言,宋郁一怔,歪著腦袋看向他,「您以前見過這個木偶?」
裴枕山將木偶重新放回宋郁面前,「以前這個小老頭就住在我家裡。」
他的說法很獨特,沒有說木偶是屬於他的,而是說住在他家,好像他只是提供了一個住宿的場所給這個老頭木偶,把它當作是個活物。
宋郁訝異地望著老人,很快猜測出了他的身份,沒想到會在這裡碰見裴老先生。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對不起,是我沒有保管好它。」
裴枕山給她的茶盞里重新添了茶,「你知道小老頭的傳說嗎?」
宋郁搖搖頭。
「在印第安的神話里他是降臨人間的神,在人世遊歷時,遭受到人類的虐待,於是他就對人類加以懲罰,只有一戶給他提供住所的人家躲過了災難。」
「......」聽完裴枕山說完,宋郁更尷尬了,她可不是虐待了這小老頭嗎,都把人腳磕沒了,她指尖蹭著白玉茶盞,小動作里透著心虛和不自在。
裴枕山看到小姑娘臉上複雜的表情,呵呵笑起來,「逗你呢,別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