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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7 21:37:50 作者: 入眠酒
「一會兒見到范局,把後備箱的畫送給他,就說是你挑的。」程淑然把手機放下,「還有那兩個硯台,晚上送范安琴回酒店的時候再拿給她。」
「拿不動。」程斯蔚合上眼,語氣隨意地回答,「太沉了。」
程淑然從包里拿出平板,屏幕亮起,白光照亮她的臉:「那就用點勁。」
車子駛向高架橋,繞過整座城市中最高的那棟樓,從出發一直到酒店的這段時間,程淑然接了五個電話,大部分時間是別人在說她在聽,通過零星的幾句對話,能聽出電話內容是跟東臨的項目有關。
電話掛斷,程淑然把車窗搖下來一半,冷風迅速灌進車廂,程淑然很輕地咳了兩聲,開口說:「這幾天,不要離開保鏢的視線。」
程斯蔚睜開眼,攏了攏外套,轉頭看她,笑著說:「終於是要輪到我了?」
從這個月開始,程家的新聞就沒斷過,而且一篇比一篇講的難聽,除了程淑然的狠厲手段之外,還開始對她的私生活添油加醋。女的私生活,比男高管的噱頭更甚,只要是爬的夠高的女人,不論她的能力有多麼突出,只要說一句:靠男人,就可以全部抹殺。
但這些完全影響不了程淑然,對於這些事情,她早就免疫了。所以,競爭公司開始轉移注意力,把矛頭對準了程斯蔚。身世的事早就塵埃落定,但二十出頭的富家少爺,私生活總不會多乾淨。
可惜查來查去,只查出個已經結婚生子的林婭迎,更何況沒人想得罪林家。
「最近多去找一找范安琴,晚上跟她吃吃飯,她想打遊戲你就陪她打。」程淑然關上車窗,拿起手邊的保溫杯,擰開蓋子,伴隨著盤旋上升的白色熱氣,低聲說:「離男的遠一點。」
聽見程淑然的話,程斯蔚臉上的笑容一點點冷下去,最後完全消失在平直的唇角。
晚上七點,商務車停在酒店門口,三分鐘之後,一對男女從燈火通明的大堂里走出來,程斯蔚下了車,站在門邊迎他們上車。范楨看見程斯蔚便露出笑容,伸手攬過他的肩,拍了兩下後,笑著問他:「下學期就畢業了吧?」
「是。」程斯蔚微笑著說,「馬上就可以當無業游民了。」
「無業游民好啊。」范安琴抽空從遊戲界面中抬起眼,「這麼有錢的無業游民我也想當。」
前往飯店的路上,范楨聊起東臨的項目,話里透露出希望他也能在施工單位的名額里增加幾個公司,程淑然笑著應下來,語氣滿是客氣。范楨很滿意,幾句寒暄之後,他回過頭,看向坐在後面的程斯蔚。
「小程,聽說你有的同學都已經結婚生孩子了?」
「有一個。」
范楨點點頭:「在這個年齡結婚的不多啊。」
「嗯。」程斯蔚笑了笑,「應該是遇到對的人了。」
「也是,要是人對了,早結婚也是好事兒。」范楨的視線掃過后座的兩個人,語氣隱晦而隨意。
晚上那頓飯吃的很愉快,范楨多喝了幾杯酒,整個人不再高高在上,甚至自己主動聊起已經離婚的妻子。拿著筷子的范安琴頓了一下,然後重重地扔下筷子,站起來就往包廂外走。
「斯蔚,過去看看。」程淑然說。
包廂外的走廊明亮,走到盡頭,推開玻璃門,程斯蔚看見站在露天平台的范安琴,站在她旁邊,程斯蔚看見她指間夾著的煙,火星被冷風吹得猩紅。
「抽嗎?」范安琴眯著眼,晃了晃手裡的煙。
程斯蔚搖頭,靠著欄杆,低頭看樓下燈火通明的街道。
「不抽菸的男人很少了,我們學校不論男女都是大煙槍,美名其曰是找靈感,實際上就是裝逼。」撣了兩下菸灰,范安琴轉頭看他,笑著說,「其實咱倆還挺搭的。」
路邊忽然亮起的遠光燈閃到程斯蔚的眼,他往後撤了一小步,扭頭看著范安琴,十分平靜地開口說:「你是拉拉。」
「你是gay。」
兩個人對視幾秒,笑了起來。
大概是同性戀的某種雷達,程斯蔚第一次見到范安琴,就有這種感覺,因為知道,所以他並不介意程淑然三番兩次安排他們見面。
「那我不是。」范安琴猛吸了一口煙,接著把菸頭在牆磚上碾滅,黑色煙痕劃出一道很長的弧線,「我看見過你,跟一個男的在一起。」
「雖然沒有接吻,也沒有牽手,但我知道你們兩個是一對兒。」
冷風刺骨,范安琴拿煙的手指被凍僵,手攏到嘴邊,范安琴哈了幾口熱氣,過了好一會兒,她才發現程斯蔚好久沒說話了。轉過頭,范安琴想要調侃的話衝到嘴邊,對上程斯蔚的眼睛,又把話生生咽了回去。
程斯蔚的臉上沒有任何血色,白的像雪,只有眼眶通紅,看起來失魂落魄。
「分手了?」范安琴小聲問他。
「沒有。」程斯蔚用力地搖了搖頭,停了半晌,才笑著說:「就是好久沒見他了。」
其實也沒有多久,人生漫長,和一個人幾十天沒見到面並不稀奇,但很奇怪的是,沈峭好像從他的生活里蒸發了。周圍沒有人知道他們相愛,也沒有人提起過沈峭的名字。如果不是范安琴說她見過他們,程斯蔚甚至會懷疑沈峭是他瘋癲之後,杜撰出的人生唯一。
還好不是,程斯蔚低著頭,笑出了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