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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7 21:37:50 作者: 入眠酒
程斯蔚看著跟他小臂一樣粗的鏽褐色樹幹,說:「那你可得找個大點的鋸子。」
穿過爬滿葡萄藤的迴廊,程斯蔚掏出手機準備給沈峭發信息,手機剛拿出來,就聽見賀萊有些疑惑的聲音:「那個……那是沈峭吧?」
程斯蔚抬起頭,隔著搖曳的昏黃光線,他看見站在欄杆邊上的沈峭,微微垂著頭,側臉被池湖水反射出的光線照亮,下頜線條清晰凌厲。沒等程斯蔚回過神,賀萊在旁邊大聲喊沈峭的名字,同一時間,沈峭轉過頭,目光落在程斯蔚身上。
然後沈峭走過來,隨著距離縮短,程斯蔚發現沈峭應該剛剛衝過涼,上午被髮膠撩到腦後的黑髮重新垂下去,幾根髮絲隨著動作顫動。
「賀萊,你電腦充電器是不是忘記拿了。」程斯蔚眼睛盯著沈峭,問賀萊。
身旁人愣了兩秒,然後啊了一聲,低頭去拉背包拉鏈,伴隨著物品碰撞的響聲,賀萊皺著眉嘟囔:「好像是不在包里。」
程斯蔚看著停在面前的沈峭,低聲說:「嗯,你落在圖書館了。」
「?」賀萊轉頭看他,「你怎麼不等我畢業了再跟我說呢?」雖然話這麼說,賀萊還是扭頭往圖書館跑,跑到一半還不忘回頭再罵程斯蔚是個畜生。周圍有不少學生已經從教學樓里出來,聽見賀萊的叫喊,紛紛轉頭往程斯蔚那兒看。
挨罵的主角毫無反應,只是仰著頭看著面前那個身形高大的男人。
「學弟,請問你是今年的新生嗎?」
「不是。」沈峭小幅度地勾了勾唇角,接過程斯蔚手裡的背包,才接著說:「來的次數多,門崗認識我了,說我可以進學校等。」
兩個人並肩往門口走,路過堆滿畫架的草坪,其中一個女生抬起頭,眼睛一亮,抬起手朝他們這邊晃了晃。程斯蔚對那張臉沒什麼印象,他偏頭看著沈峭,沈峭常年不變的臉上罕見地露出一絲窘迫。
「等你的時候,她說畫室缺模特。」沈峭的目光落在程斯蔚有些黑的臉上,停頓幾秒,補充說:「可以按小時收費。」
「多少錢一個小時?」程斯蔚挑了挑眉,「我同價格付給你,還管飯。」
和程斯蔚在一起久了,沈峭也逐漸具備分辨程斯蔚是否在開玩笑的能力,他們沿著小路往前走,接著,程斯蔚聽見沈峭說:「能在一起已經很好了。」
「雕塑摔得很厲害嗎。」程斯蔚突然問。
沈峭盯著花紋複雜的彩色地磚,過了幾秒,才說:「腦袋掉了。」
……程斯蔚幾乎能想像出來安保經理的臉色,他轉頭看著沈峭,沈峭迎上他的視線,聲音很低地說:「林先生說殘缺美也是美,沒讓我賠全部的費用,扣了當日的出工費和獎金。」
林崢應該知道摔壞雕像的人是沈峭,訂婚典禮當天收了個腦袋都沒有的雕塑,算不上什麼好兆頭,只是扣出工費和獎金已經算是優待了。但該賺的錢沈峭還是一分都沒賺到,而這些都是因為他。
程斯蔚抬起頭,看著遠處正在燃燒的紅色天空,突然意識到,自從沈峭跟他在一起之後,沈峭好像變得越來越倒霉。
如果他沒記錯,錢鳳生好像是在冬天去世的,眼看天氣越來越涼,不出意外的話,錢鳳生的骨灰還要在殯儀館度過一個寒冷的冬天。
「墓地價格跟房價長得一樣快我卡上好像還有點錢,是我自己攢的,要不然這段時間我們去挑一個吧。」
「沒事。」沈峭沖他笑笑,然後說:「我能解決。」
知道沈峭不會要他的錢,對於沈峭來說,不把他和程淑然掛鉤已經是極限了。從程家離開的每一天,沈峭都靠自己生活,流汗流血都沒向程淑然開過口,現在要他用程淑然的錢去給繼父買墓地,沈峭不會接受。
走到校門口,程斯蔚的手機響起來,是賀萊的簡訊,問他現在在哪兒。在程斯蔚回覆信息的時候,沈峭接了一個電話。沈峭的手機老舊,漏音厲害,他們又站的很近,程斯蔚幾乎能完全聽見他們的談話內容。
聽了沒幾秒,程斯蔚就分辨出電話那頭的人是許久未見的陸豐。
「程斯蔚現在跟你在一起嗎?我知道,如果不是著急,我絕對不會讓你去求他辦事的……現在我女兒情況很差,腦炎,轉了兩個醫院了,都排不到重症病房……還是護士長可憐我,跟我說找找人應該能住進去……」
「算哥求你了,幫我跟程斯蔚說一說,看看能不能給醫院打個電話,你們兩個的關係我都知道,他們程家厲害,在醫院勻出一個重症病房對他來說就是一句話的事兒——」
「餵?」
「聽見了。」沈峭很慢地眨了眨眼,「我跟他說。」
把手機移開,通話還在繼續,沈峭垂著眼睫,看程斯蔚那張被橘色光線染紅的臉。
「豐哥的女兒得了腦炎,希望你能幫忙在醫院訂一個重症病房。」
「哪家醫院?」
程斯蔚的問題迅速被電話那邊的陸豐捕捉,有些焦急的男聲在安靜空氣里響起,聽得斷斷續續,程斯蔚拿過沈峭的手機放到耳邊,一邊聽陸豐說醫院那邊的信息和情況,一邊掏出自己的手機在上面撥了一串號碼。
電話很快接通,程斯蔚把沈峭的手機還回去,然後對著話筒簡潔地說了陸豐那邊的情況,態度禮貌地表達希望院方可以安排一間重症病房,再派兩個女性的陪護人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