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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7 21:37:50 作者: 入眠酒
「我們乾重活兒的有幾個不抽菸?」個頭最大的男人吐出一口煙,瞥了眼程斯蔚撐著的傘,嗤笑一聲。
程斯蔚只是看他,晃了晃手裡的傘柄:「您也看見了,我大夏天還得打傘,怕曬著出點什麼問題,我小毛病多得很,不知道什麼時候弄出點毛病就要歸西。」
「我要是出點什麼事,到時候沒人給你們結工錢,對大家都不好,對不對?」
中午日頭烈,幾個人對視一會兒,搖搖頭把煙掐了,正準備回去幹活,程斯蔚擋在面前:「把杯子也洗乾淨,從哪兒拿的放到哪兒去,麻煩了。」
兩個人對視幾秒,男人伸手接過杯子,冷笑一聲往裡走。
富家少爺幹活就是來裝裝樣子的,陸豐聽好幾個工人這麼說,六月初,正是最熱的時候。狗場露天,沒有遮擋,在太陽下面站幾分鐘就熱的喘不上氣,更何況穿著長袖長褲的少爺。
男人回頭看一眼在水槽前洗臉的程斯蔚,嘴角撇著:「你看吧,他裝不了幾天。」
但程斯蔚確實是每天都來,頂著大太陽看他們幹活,偶爾還會待到半夜,工人都收拾東西走了,程斯蔚還坐在門口,眼睛盯著遠處窄長的路,大家都不知道他在看什麼。
只有陸豐清楚,但因為他什麼都做不了,所以只能裝傻。
有監工每天蹲點,工程做的快,原定二十多天的狗場改造提前完工。結束那天,除了工錢,程斯蔚還從麵包車裡搬下來十幾箱酒,每個人送了一箱,狗場裡少有地響起一陣歡呼。趁著工人在開紙箱的時候,程斯蔚走到角落,朝領頭的人遞了一個包裹,用報紙包著,男人愣了愣,接過來撕開報紙,露出內里的名牌煙包裝。
「跟你手底下人分著抽吧,這些天辛苦了。」程斯蔚沖他笑。
「不辛苦。」男人把報紙重新卷好,抬眼看他,停了幾秒,也露出笑容,「少爺是體面人。」
程斯蔚沒接話,他不覺得自己體面,他的私心比誰都重,而且還被老天爺看出來了,偏偏不遂他願。
有多久沒見到沈峭了? 程斯蔚有點記不清了。
第44章
狗場改造的很好,露出牆皮的磚牆全部粉刷了一遍,地上的坑坑窪窪全部填平,鐵籠子全都扔掉改成白色的防護欄,程斯蔚專門跑去挑了幾棵玉蘭樹苗種在門口,如果照顧的好,可能明年這時候就會開花。
小屋也推了重蓋,面積往外擴了不少,擺些簡單的家具不成問題。陸豐拿著水杯在屋裡看了好幾圈,儘管這期間他一直幫著幹活,但在站在屋裡的時候還是覺得沒有實感。
「真好。」陸豐坐在小沙發上,手掌來回摩挲皮面,忍不住又感嘆了一遍,「真不錯,比我家還好呢。」
程斯蔚倚著門框垂眼笑,沒說話。
他的確是花了很多心思,不光是為了向程淑然證明自己能夠完成任務,也是為了給沈峭一個家,旁邊沒有垃圾堆,不會漏風漏水,睡覺時可以來回翻身也不會掉下床的,一個真正意義上屬於沈峭的家。
臨近夜晚的時候陸豐打了招呼先離開,他的小女兒剛出生沒多久,家裡還有老婆和孩子要照顧。程斯蔚把他送到門口,臨走之前又給他塞了個紅包,陸豐推了幾次,程斯蔚就塞回去幾次。
「你女兒的滿月酒我肯定去不了,這就算我提前補給你的。」
陸豐抬頭問:「你要去哪兒?」
「我也不是天天都圍著沈峭轉的。」程斯蔚笑笑,又說,「也是有自己的事要做的啊。」聽見他的話,陸豐臉上出現很明顯的怔愣,但他很快調整過來,衝程斯蔚笑笑,轉移話題聊起自己還在吃奶的女兒,程斯蔚順著他往下說,直到陸豐開車離開,才轉過身,仰頭看落在房頂的橘紅色霞光。
程淑然的秘書在晚上打電話來,通知他明天航班的具體時間,掛掉電話沒多久,程斯蔚秘書轉來的簡訊,特地給他選了靠過道的位置。程斯蔚沒回復,手機蹦出一條提醒,是賀萊發的一張照片。
他們三個人在打撲克,照片裡賀萊只有半張臉,陳文楷癱在沙發上,林崢一手拿牌另一隻手朝賀萊豎了根中指。程斯蔚沒心情回復,索性關掉手機,身子後仰直接栽在床上。房頂沒有完全封上,中間空出一小塊方形,用加厚玻璃開了一個天窗,這樣晚上躺在床上的時候,能看見一小片深色的天空,運氣好的話,說不定還真能抬頭望明月。
可惜程斯蔚的運氣差,除了一小片水泥色之外,什麼都沒有。盯著那一小片天空,程斯蔚慢慢閉上眼,最後抱著枕頭睡過去。
沒做夢,程斯蔚再睜開眼的時候,屋裡光線昏暗,撐著床坐起來,程斯蔚抬手摸了摸後頸的汗。夏季夜晚的高溫依然散不開,程斯蔚喉嚨乾的像是要著火,摸黑下床,在邊櫃二層找到一瓶喝了一半的蘇打水。擰開仰頭猛灌幾大口,迎著天窗透進來的光,程斯蔚靠著桌沿,望向投在門口台階上形狀有些怪異的陰影。
拿瓶子的手抖了一下,水從瓶口溢出來,順著下巴滴在領口。程斯蔚抬手擦掉,站直身體,往門口走。甚至沒有走出去,站在門內,程斯蔚看見蹲在牆邊的人,黑色上衣黑色褲子,一雙磨得看不清logo的球鞋。
應該真的是很久不見了,黑色發茬也長長一些,柔軟地貼在後頸。
「沈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