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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7 21:37:50 作者: 入眠酒
在床上發了會兒呆,程斯蔚從床上下來,踩著球鞋推開門。外面陽光明亮,金黃色光線灑進屋裡,原本窄小逼仄的房間被襯的體面了一些。那天從家裡出來的太急,程斯蔚沒拿帽子,正在猶豫要不要出去的時候,餘光瞥見放在整理箱上的傘。
是一把紅色的傘,程斯蔚把傘撐開,從里襯看見傘面上「昌通旅行社」五個大字,把傘合上,程斯蔚對著放在旁邊的一袋牛奶出神。在這個屋子裡,不應該出現牛奶這種東西,應該是現買的,程斯蔚拿起來,冰涼觸感貼上指腹。
這是什麼意思,以物換物嗎,一個吻能從沈峭這兒換一袋三塊五的牛奶。程斯蔚把牛奶裝進口袋,撐開傘走出門,在旁邊的的水槽洗了一把臉。狗場裡沒有人,只有三四隻狗趴在空地上敞著肚皮曬暖。
程斯蔚走過去,那隻大黃狗連眼皮都懶得掀,直到意識到程斯蔚是奔著他的飯碗去的,黃狗翻身站起來,擺出進攻姿勢沖他呲牙。
「你比我還強點。」程斯蔚看了眼盛著滿滿狗糧的鋁盆,吸了吸鼻子,「你這滿滿一盆碳水,我就一袋奶。」跟狗攀比實在有點沒面子,程斯蔚拉開鐵門走出去,沒走出幾步又折回來,把鐵鏈鎖上。
城郊不好打車,程斯蔚也沒叫車,打著一把紅色雨傘順著樹蔭往外走,不知道走了多久,視線里終於出現了第一個紅綠燈,程斯蔚蹲在路邊,十幾分鐘之後攔下了一輛計程車。
賀萊好幾天都找不到程斯蔚的人,上一次回他簡訊還是兩天前,給他發了一份演講稿的pdf,在作業截止日期還差二十分鐘的時候交了上去。所以當賀萊視線掃過人群中打著紅色雨傘的程斯蔚時,他壓根沒認出來。
還是旁邊的同學碰碰他的肩,小聲問:「那個是程斯蔚吧?」
「怎麼可能,我——草,還真是。」賀萊收起手機,小跑過去,盯著程斯蔚那一頭胡亂翹著的捲毛,頓了頓才問:「你這是去野營了嗎?」
程斯蔚沒說話,賀萊伸手扒著傘,小聲嘟囔上面的字:「昌通旅行社……你去旅遊了啊?」
「去犯賤了。」程斯蔚面無表情地往前走,傘沿刮到賀萊的臉,賀萊一邊捂著臉尖叫一邊跑過來,跟程斯蔚一起站在傘下的陰影里,「你怎麼天天火氣都這麼大?說真的啊,暑假你打算怎麼過?我跟陳文楷林崢他們說好了,打算去山上待半個月,你也一起唄。」
程斯蔚悶著頭往前走不接話,賀萊嘖了一聲,伸手拍了下程斯蔚的腰,手心的觸感怪異,賀萊挑挑眉,從程斯蔚的口袋裡掏出一袋牛奶。
「正好,我渴死了。」賀萊話還沒說完,手裡的牛奶就被搶走,程斯蔚拎著那袋奶,斜他一眼,「你少說兩句話就渴不死了。」
紅色雨傘在校園裡十分顯眼,周圍人的視線或多或少都會在程斯蔚身上停留幾秒,程斯蔚覺得不出一個小時,大半個學校的人都會知道源城有個昌通旅行社了。跟在旁邊的賀萊也開始覺得不好意思,他表情複雜地看了眼頭頂的紅傘,嘆口氣:「你這破傘哪兒來的?」
哪兒來的,靠他犧牲色相死皮賴臉從一個木頭那兒順來的。
兩個人走進教學樓,程斯蔚終於把傘收起來,賀萊鬆口氣,走到自助售賣機前買了一瓶礦泉水。一口氣灌進半瓶,賀萊嘟囔一句爽,偏頭瞥程斯蔚一眼,話題又拐到最開始:「怎麼說啊,暑假你跟不跟我們一起?」
「不去了。」程斯蔚手裡還攥著那袋牛奶,「得去我媽那兒幫忙。」
「這麼早?不是說大四再去嗎。」
「反正早晚都得去。」
賀萊點點頭,想到什麼似的,又抬頭問他:「三個月都得待在公司?」
「兩個月。」
「那月初跟我們一起去唄,少你一個連一桌麻將都湊不齊。」
程斯蔚靠著牆,垂眼看著手裡紅的扎眼的雨傘,搖搖頭:「月初有事兒。」
「……很重要的事?」
「嗯。」程斯蔚說,「很重要。」
跟程淑然談判是要付出代價的,即使是母子,程淑然也不願意做虧本買賣,願意把狗場讓出來,已經是母愛發揮出的最大作用。程斯蔚答應程淑然,暑假的兩個月去外地一個剛剛運行不久的分公司幫忙,反正早晚都要去的,程斯蔚覺得沒什麼大不了。
只是在走之前,他希望把改造狗場的方案做完,提出問題的同時要解決問題,這是程淑然給他上的第一課。這樣也好,又有了一個新的藉口可以跟沈峭多待一會兒。
但是沈峭好像在躲他。
在第三次去狗場,但卻只看見陸豐的時候,程斯蔚終於後知後覺地意識到這件事。陸豐的表情也有些尷尬,他放下手裡的活,衝著程斯蔚笑笑:「沈峭他,他有點兒事,這幾天過不來。」
「什麼事?」程斯蔚語速很快地反問,臉上沒什麼表情,「他不是看這些狗看的比命還重要嗎?」
陸豐張張嘴,但什麼都沒說出來。
門口的幾個工人聚在一起抽菸,關在籠子裡的狗沖他們叫,男人有些煩躁地朝籠子踢了一腳,動靜很大。程斯蔚轉頭看過去,白霧繚繞,藍色保溫瓶倒在他們腳邊,沈峭用過的杯子扔在地上,裡面塞滿了菸頭。
「麻煩煙停一會兒吧,嗆人。」
幾個人轉過身,對上男生帶笑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