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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7 21:37:50 作者: 入眠酒
程斯蔚再次看向他,停頓了一下,說:「我知道。」
起風了,程斯蔚還沒幹透的褲腿貼在皮膚上,有點涼,也許不是有點涼,因為程斯蔚感覺自己的手指正在輕微的發抖,在聽到沈峭說「我被領養過兩次」之後。當事人顯然比他要平靜的多,沈峭在說這句話的時候,臉上甚至沒有一點表情,只是單純地在敘述一個簡單的事實。
雖然知道不該問,但程斯蔚還是沒忍住,問沈峭:「為什麼?」
沈峭朝程斯蔚看過去,盯著他看了一小會兒,聲音沒什麼起伏地回答他:「不知道。」
跑瘋了的阿百不知道從哪兒躥了出來,濕漉漉的狗繩上滿是泥,還掛了幾根草,一邊吐舌頭一邊去蹭沈峭的腿。沈峭彎下腰,在它腦袋上揉了兩下之後,抬眼看著程斯蔚,輕聲問:「可以走了嗎。」
回去的路上,車廂內比往常更加安靜,程斯蔚頭靠著椅背,看向窗外明明暗暗的路燈。其實在聽到沈峭被有錢人領養之後,程斯蔚就知道事情不對,起碼不是陸豐告訴他的那樣:沈峭在十幾歲的年齡被錢鳳生帶回去,性格很差,不愛說話。
程斯蔚無法控制地轉頭看了沈峭一眼,這一眼很明顯,明顯到迅速被沈峭發現。車窗外斑駁的光影投在沈峭身上,讓程斯蔚想到被關在巨大玻璃水箱裡的鯨魚。
「你的手指怎麼弄的。」程斯蔚問。
搭在方向盤上的無名指動了一下,沈峭看了一眼,說:「被砸斷過。」
和老董給出的答案一致,程斯蔚沒再多問,扭過頭重新看向窗外。他寧願沈峭對他說謊,隨便編個答案給他也行,不要這麼誠實地給出一個讓人聽著心堵的回答。
一個半小時後,車停在公寓樓下,沈峭沒有下車,打開車鎖後才說:「我把阿百送回去。」程斯蔚點點頭,手搭著車把手,但是沒開。
「你還回來嗎?」程斯蔚問。
車廂里的光線很暗,程斯蔚只能依靠從玻璃外投射進的光線看沈峭的臉,黑暗中的時間過得很慢,幾秒都讓人難熬。
沈峭的嘴唇張開了一點,接著,程斯蔚聽見沈峭說:「還有四天才到一個星期。」
當時程斯蔚說,程淑然給了他一個星期的時間,沈峭這麼說,應該是會回來的意思。程斯蔚下了車,快要把車門關上的時候,又突然拉開。程斯蔚把腦袋探進去,對著后座的阿百說了句再見,才關上門。
看著程斯蔚消失在單元樓門口,沈峭踩了油門,方向盤打到底。
今天阿百玩的盡興,在車上也沒勁蹦躂,安靜地躺在后座。油表紅燈亮起來,快要沒油了,沈峭看了一眼,抬手把空調關掉,打開車窗。燥熱的風迅速占滿車廂,後腦勺的傷口隱隱作痛,沈峭把紗布撕掉拿到眼前看了眼上面凝固的紅色血跡,揉成一團塞進口袋。
很快開進別墅區,隔著密密麻麻的樹杈,沈峭看見客廳亮著的燈。把車停進車庫,沈峭牽著阿百下車,看著髒兮兮的阿百,沈峭打算給它臨時沖個涼。水管剛剛擰開,連接著地下室的門突然被推開,陳姨站在門口。
「太太回來了,讓你過去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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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站在書房門口,沈峭抬手叩了兩下門,十幾秒後門內響起程淑然的聲音,推門進去,書房裡所有的燈都開著,程淑然穿著淺灰色的亞麻西服坐在辦公桌後打電話,聽見沈峭走進來,也沒有抬頭。
「三個多月了。」程淑然放下手裡的鋼筆,兩根手指按著太陽穴,低聲問:「這事兒很難辦嗎?」
電話那頭的人不知道說了什麼,程淑然稍稍偏了一下頭:「價格談不攏的話就換個方式談吧,先把物業的人撤掉。」程淑然停頓一下,手隨意碰了碰滑鼠,亮起的電腦屏幕在她臉上投出一小片白色亮光,片刻過後,她唔了一聲,接著說:「下周挺熱的,先把電停了吧。」
「出事了再說。」程淑然把掉在臉頰的碎發別到耳後,「先這樣。」
電話掛斷了,程淑然放下手機,向後靠著椅背,抬眼看著站在書房正中間的沈峭:「程斯蔚曠了兩節課,他去幹嘛了?」
沈峭沒說話,沉默地站在那兒。
「不知道還是不想說。」程淑然喝了口水,把鍵盤推到一邊,手肘架在桌面,笑著看他。
這個問題不難回答,程斯蔚翹課是跟一個姓賀的朋友約好去吃飯,具體吃了多久,吃了什麼,他不知道。書桌對面的人還在等他的答案,沈峭盯著腳下複雜的地毯花紋,停了半晌,低聲說:「不知道。」
程淑然很輕地點頭,沒再追問,低頭翻了兩頁手裡的報告,像是剛想到什麼似的抬起頭:「頭髮剪了?」
「嗯。」
「怎麼突然想到要剪頭髮了。」程淑然拿起水杯,一副很感興趣的樣子看他。
沈峭下意識抬手摸了一下後頸,想起來紗布已經撕掉,才放下手回答:「夏天,頭髮短比較方便。」幾秒之後,偌大的書房響起女人的笑聲,程淑然微笑著看他,手扶著額頭:「你應該知道吧,我不是只派你盯著我兒子。」
垂在身側的手指顫了一下,沈峭點點頭。
「沈峭。」程淑然喊他的名字,嗓音很溫和,「我最看重的就是你不會說謊,別連這個優點都丟了。」
「對不起。」沈峭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