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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7 21:37:50 作者: 入眠酒
    賀萊坐在椅子上,眼睛盯著籠內,伸手拽了拽程斯蔚的袖子:「你站著幹嘛,坐啊。」

    第一場比賽馬上開場,服務生走過來,從腰間的口袋裡拿出一個本子,笑眯眯地問他們要買哪只。程斯蔚看了一眼本子上的照片,左邊是一隻深棕色的藏獒,毛髮油亮,右邊的一身黃毛,眼圈發白,看不出品種。

    「買左邊的吧,雖然賠率低,但是穩贏。」服務生用筆點了點右邊的相片,「老狗了,下去估計就要裝袋。」

    賀萊這邊正在買藏獒,就聽見程斯蔚說:「那我買這隻老東西吧。」

    「你有錢沒地方花了是吧?」賀萊看他。

    「支持一下老選手。」程斯蔚拉開易拉罐,眼睛盯著下方入口處堆著的黑色編織袋,「萬一贏了呢。」

    結局沒有反轉,開賽十幾秒,藏獒就撲上去狠狠咬住另一隻的脖子,不論它怎麼掙扎都沒有鬆口。周圍響起刺耳的口哨聲,直到土黃色大狗趴著不動,穿著防護服的裁判員才走上去,用手裡的鋼管敲打藏獒的背部,強迫它松嘴。

    「幹嘛啊這是。」賀萊過了半晌才嘟囔出聲,看著被拖走的黃狗,賀萊皺著眉,「該不會真咬死了吧……」

    程斯蔚沒說話,視線跟著被拖下去的狗到場外,扔在男人腳下。可能是狗的主人,離得太遠,程斯蔚只看見男人有些佝僂的背影,幾秒之後,原本傻站著的男人突然揪住裁判員的衣領,周圍人很快湧上去,把男人踢開了。

    光線旋轉,落在男人臉上,程斯蔚很快認出來,是那天在狗場跟在沈峭旁邊的那個人。

    「你幹嘛去?」賀萊看著突然站起來往下走的程斯蔚。

    「下去看看。」

    樓梯很陡,程斯蔚扶著欄杆往下跑,一樓的人很多,程斯蔚一邊說抱歉一邊側身往外走,在男人準備關門的時候,程斯蔚喘著粗氣伸手擋住。

    男人抬起頭,原本沮喪的表情在看到他之後變得有些迷茫。程斯蔚低頭看了眼男人手裡還沒拉緊的袋子,原本還算順滑的毛髮跟血水黏在一起,跟賽場的嘈雜相比,後門裡安靜的嚇人。

    「死了嗎?」

    男人攥著袋子的手緊了緊,停了幾秒,回答說:「快了吧。」

    「沈峭知道嗎?」

    「他要是知道,又要找人家打架了。」男人搖頭苦笑,「沒辦法,狗被毒死一大半,不過來又要交一大筆賠償金,原本說好不會弄死的,誰知道……」

    「附近有寵物醫院嗎?」程斯蔚伸手扶著袋子,抬起眼,「沒斷氣就去,我付錢。」

    程斯蔚跟著男人坐上商務車跑到最近的寵物醫院,把袋子放在診斷室的桌子上,醫生拉開拉鏈,表情變得有些僵硬。

    「我們只能盡力,但是別抱太大希望。」

    程斯蔚點點頭,說麻煩了。

    看著醫生跟兩個護士一起把袋子抬進手術室,程斯蔚坐在沙發上,賀萊找不到他人,連著打了四五個電話。很快又打來第六個,準備接通的時候,男人站在他面前,雙手有些焦慮地來回搓。

    「您別跟沈峭說,他不讓老年狗比賽,但我真是沒辦法。」

    「不用我說他應該也會知道吧。」程斯蔚收起手機,「那麼大一隻狗沒了,他又不瞎。」

    「本來就年齡大了,還有病,本來就……」

    後面半句男人沒說,但程斯蔚知道他什麼意思,沈峭要是發現,就說老死了或者病死了。這場比賽很明顯,對方是一定要贏,既然要贏,他們出一隻老弱病殘,也是把損失降到最低。

    程斯蔚沒說話,男人也開始沉默,他站在手術門口來迴轉。在等待的時間裡,程斯蔚才發現自己的手上有血,應該是剛剛拿袋子的時候沾到的,血發黑,在掌紋里凝固。

    手術門從裡面推開,醫生有些抱歉地搖頭:「氣管被咬斷了,沒辦法。」

    程斯蔚抬起頭,透過半開的門,看見地上的黑色袋子,這麼看,的確看不出袋子上沾了血。很突兀的,程斯蔚想起那天,沈峭問他:你是不是覺得只有你們的命才是命

    第17章

    「挺不好意思的,還讓您花了那麼多錢。」站在醫院門口,男人有些拘謹地衝程斯蔚笑笑,手下意識伸進褲子口袋裡摸煙,頓了一下又拿出來。

    程斯蔚笑了一下,說:「沒事。」

    消失時間太久,賀萊已經開始在轟炸的簡訊里發瘋,程斯蔚給賀萊回了條信息,再抬頭的時候發現男人正在盯著他看,在對上視線之後,男人微微弓背,問他:「太晚了,我開車給您送回去吧?」

    「有點餓了。」程斯蔚把手機放回去,「您也沒吃飯呢吧?」

    「沒……那您想吃點什麼?」

    程斯蔚走到車旁,拉開車門:「都行,您定吧。」

    深夜裡的高架上沒什麼車,男人把車開得很慢,偶爾會用餘光瞄程斯蔚兩眼。在拐進市中心之後,程斯蔚像是突然想到什麼似的,轉過頭:「還沒問您怎麼稱呼。」

    「陸豐。」男人的脊背挺直了一些。

    「直接喊名字不太好,平時沈峭怎麼叫你?」

    「老陸,以前小的時候闖禍了也會叫一聲豐哥,不過現在大了,用不著我,他自己都能擺得平。」提起沈峭,陸豐臉上露出笑容,臉上的溝壑舒展開。陸豐開車在市中心兜兜轉轉,最後挑了一個在他能力範圍里最體面的飯店,他瞥了眼身旁男人的側臉,小聲問:「燒烤能吃得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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