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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7 20:06:23 作者: 明開夜合
    「他那個時候是什麼樣的?」夏郁青好奇。

    「雖說那時候就有些毒舌了,不過他那種有點散漫,又有點桀驁的性格,其實還蠻招人喜歡的。你是不知道,多少女生要我轉交情書給我哥。要是哪天家裡不少燃氣了,就靠燒那些情書,都夠我們過一陣的。」

    夏郁青笑出聲。

    「但高三以後,他就漸漸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了。」

    夏郁青猶疑地說:「高三的時候,你們父母……」

    陸笙點頭,「那件事對我們的打擊都很大,我還休了三個月的學……那時候爺爺奶奶都垮掉了,唯獨我哥,特別冷靜地接管了家裡大部分的事情。我們媽媽的葬禮,基本也都是我哥跟陳叔幾個長輩操辦的。」

    陸笙排在她前面,這時候轉身看向她,「我一直覺得,從那以後,我哥有一部分就封閉起來了。雖然說我是他妹妹,但其實我真的一點都不了解他這些年工作之外的事。即便有時候看他不開心,問了他也是不會說的。他也不怎麼會把情緒帶到家裡來,因為奶奶會擔心。」

    夏郁青一時沒有說話。

    她想她一直以來的直覺沒有錯,陸西陵其實是一個很孤獨的人。

    「說實話,當我知道我哥喜歡你的時候,有種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感覺。我本來覺得他一輩子都不會考慮談戀愛的事,他是個邊界感特別重的人,討厭束縛,討厭麻煩,他自己說的,在他看來,戀愛就是第一等的麻煩,要匯報行蹤,保持聯繫,自由受限,傻子才受這種罪。如果不是不敢,我一定會問他,打臉痛不痛?」

    夏郁青笑說:「我這麼說不是在妄自菲薄,其實到現在我都還會覺得很不真實,我真的覺得自己很普通。」

    「不是不是,你才不普通好嗎?要是把我放到你的生存環境,我肯定早早就放棄了。我覺得我哥這個人本質還蠻慕強的,他會對那些有真本事,或者精神上出類拔萃的人特別心悅誠服。」

    「你是在誇我嗎?」夏郁青故意誇張地捧住臉。

    「是誇你!別的女人做我嫂子我還真不一定服氣,但如果你的話,我完全OK.能有一個人可以陪陪他,對他好,我也挺開心的。」

    「……笙笙姐你不要這麼稱呼我。」夏郁青耳朵霎時便燒起來。

    陸笙笑說:「救命,輩分好亂!——你不會還叫他叔叔吧。」

    「沒有了——爺爺是不是一直還在生氣?」

    「不用在意爺爺的想法。他是老一輩的人,門第觀念很重。家裡的壓力,你都交給我哥去解決,他大你八歲,老牛吃嫩草,這點麻煩都擺不平,也是白活了。」

    夏郁青笑著點點頭。

    她們聊著天,不知不覺便已排到。

    木馬啟動,絢麗的燈火里,夏郁青轉頭再去找陸西陵。

    他站在燈火的背面,在寒夜裡有種積石如玉的氣質。

    他正看著她這邊,手裡端著相機。

    兩個女孩子坐完旋轉木馬,四人匯合,往城堡前聚攏,等待燈光煙花秀。

    他們去得已不算晚,但永遠有更早的人,觀賞位置早已密壓壓的全是人。

    夜裡起了風,天氣很冷,陸西陵怕夏郁青凍著,又怕人多兩人擠散,掀了一側羽絨服的衣襟,將她圈在懷裡。

    夏郁青兩手摟著他的腰,借毛衣的溫度捂手取暖,仰頭看他,問道:「你剛剛給我拍了照?」

    「嗯。」

    「我想看看。」

    「回去再說。」

    她點點頭。

    「冷嗎?」

    她搖搖頭,又說,「你今天玩得開心嗎?」

    「你開心就行。」

    「不。我想知道你開不開心。」她看著他,目光很是較真。

    陸西陵低頭,在她嘴唇上倏然一碰,「嗯。」

    燈光秀開始。

    城堡被各色燈光照亮,流光溢彩,煙火沖天,照亮夜空,又似星點四散開去。

    是詩詞裡的場景,東風夜放花千樹。更吹落,星如雨。

    夏郁青不覺看得呆了。

    應當不會有人對著煙花許願。

    可是流星也是一瞬即逝的東西,憑什麼這樣漂亮到極致的東西,不可以同樣地承載一些心愿,即便那只是大海撈針的妄想。

    她在心裡說:媽媽,我想再見見你。你可以不用認我,也不必跟我團聚。但是我想讓你知道,我現在過得很好,你可以放心地過自己的生活,如果你也幸福的話,那就更好了。

    燈火秀結束,他們離園,仍舊回到下榻的酒店。

    逛了一整天,大家都有些累,白天裡吃了不少零食,倒不怎麼餓,陸笙提議先各自回房間休息一下,等餓了的時候,再去吃夜宵。

    進門,夏郁青按下開關,脫掉外套,放下包和下午買的周邊產品,先去了趟洗手間。

    出來之後,她站在落地鏡前,摘下了還戴在頭上的米奇頭飾。

    陸笙化的妝,下午又補過一次。

    夏郁青臉頰湊近鏡面,拿指尖輕輕扒著眼下,查看從眼皮上掉下來的珠光眼影。

    她腦袋像是變成了一枚海螺,裡面還不斷還迴蕩著方才那轟鳴煙花聲。

    直到此刻才覺得累。

    陸西陵原本準備走過去拉上窗簾,從夏郁青身後經過,腳步一頓。

    他往鏡子裡瞧一眼,她捂了兩個冬天,已是正常而偏白的臉頰上,暈著很淡的淺紅色,不知是因為冷,還是衍上的一點腮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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