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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7 19:54:27 作者: 林與珊
買好包,上到五層,每家店都仔細逛了一圈,做了無數次對比,在岑寒落的指導和建議下,蔣南暉拿定主意,選中了一對乳膠枕頭,而後轉去進口營養品專區選購了兩盒蛋白///粉。
任務完成,兩人在城點了兩份拉麵,一葷一素。岑寒落晚上吃得不多,等餐齊了,先把自己碗裡的麵條盛出來一小碗,加片菜葉子,再加點湯汁,熱乎乎地端到蔣南暉手邊。
吸溜一口麵條,岑寒落滿足道:「太香了,你快嘗嘗我的。」
蔣南暉擔憂地問:「你真的夠吃嗎?」
「夠。」岑寒落說,「能吃到美食很幸福,能有人一起分享美食最幸福。」
蔣南暉聞言,立馬往岑寒落碗中夾了一大片牛肉,他也想做那個最幸福的人。
大包小包拎回家,累出一身汗,蔣南暉卻覺得滿足,心中莫名踏實,認為自己終於做了一件正確的事情。茶几上擺著給父母買的禮物,指間轉著手機,蔣南暉猶豫許久,思來想去,還是沒敢撥通家裡的電話。
撥過去後說什麼呢?是先道歉,還是先解釋?蔣南暉扶著額角,父母的態度如果太冷淡,自己會不會打退堂鼓?
從買完禮物的這一天起,隨著時間的推移,蔣南暉愈發忐忑。這種忐忑難以自控,他甚至還會對著鏡子練習與父母溝通時的表情、語氣、態度,告誡自己一定要平和,要有耐心,不能再像出櫃時那樣偏執。
很快,中秋節到了。
十九號清早,蔣南暉將禮物裝進行李箱,裝不下的拎在手裡,隨身帶了兩件換洗的衣物。由於岑寒落二十一號臨時要出公差,明晚就得回賓州,因此岑寒落是輕裝出門,背著帆布包,和平時上班沒什麼區別。
兩人看起來都是一身輕鬆,可實際上,蔣南暉的內心並不輕鬆,走的每一步都有些沉重。打車抵達賓州高鐵站,拉著箱子穿過售票大廳,安檢完坐在候車室里,蔣南暉抓著拉杆,鼓起腮幫子深深地呼出一口氣。
岑寒落問:「緊張嗎?」
蔣南暉誠實地回答:「緊張。」
「緊張是因為在乎。」岑寒落說,「既然在乎,那就更要上心、用心,對於過去的不懂事,努力做出彌補。」
蔣南暉看著岑寒落的眼睛,點頭道:「好,我會的。」
廣播提示前往景南市的乘客即將檢票進站,兩人跟隨人流邁過檢票口,登上站台進入車廂。存放好行李,並排就坐,蔣南暉望著車窗外熙來攘往的人群,不安地靠著椅背。
不多時,列車緩緩啟動,站台逐漸撤出視野,外面的景色替換成了城市高樓。蔣南暉沉默地欣賞風景,回縮的指尖摩挲著手掌,這時,有人輕輕戳了下他的手背。
蔣南暉回過頭,岑寒落舉起耳機,問:「聽嗎?」
蔣南暉應聲:「聽。」
岑寒落又問:「是想聽音樂,還是聽我講故事?」
蔣南暉乾脆地回答:「聽你講故事。」
身體歪向岑寒落,岑寒落也朝蔣南暉靠過來,兩人眼中都是對方的臉。岑寒落微彎眼廓,他的笑容純粹乾淨,讓蔣南暉不自覺想起生日時收到的那束雛菊和滿天星。
「你還記得我跟你說過,第七次上補習班那天,我的心情非常糟糕嗎?」岑寒落輕聲道,「就是在那一天,你給我買了我最愛喝的綠茶飲料。」
「記得。」蔣南暉不敢忘,他也不想再忘記了,「你那天心情為什麼不好?介意告訴我嗎?」
岑寒落回正腦袋,閉上眼陷入回憶。片刻後,他睜開眼睛,平緩地開口:「我的親生父親在我十四歲那年去世了,他患的是胰腺癌。」
蔣南暉眉心微擰,岑寒落停頓幾秒:「剛檢查出來的時候,是有機會做手術的,可是我爸跟我們隱瞞了他的病情。家裡沒錢,他不願意為了治病賣房子,讓我和我媽沒地方住,況且鄉下的房子也賣不了幾個錢,所以就一直硬扛,直到他痛得再也堅持不下去了。」
岑寒落低垂眼瞼,神色平和,但蔣南暉能感覺到他內心的悲傷,儘管父親已經離開他很久了。岑寒落抿直唇線,繼續道:「我很愛我爸爸,雖然他是農村人,家境貧窮,沒受過什麼教育,文化程度不高,可他總是把最好的都留給我和我媽,沒讓我們受過一丁點委屈。」
「我爸對我最大的期望,就是希望我能快快樂樂地長大,成家立業、娶妻,健康平安地活到老。」岑寒落說,「直到他病逝之前,他也還是只有這一個心愿。」
「我那天心情不好,是因為那段時間我開始察覺,我和別的男生是不一樣的。」岑寒落道,「我不知道為什麼我不喜歡女生,哪怕是在我欣賞的女同學面前,我也一點感覺都沒有。」
「而那天也是我爸的忌日,天還沒亮的時候,我和我媽去給他掃墓,我跪在他的墓碑前,突然覺得再也沒辦法坦然地面對他。」
「岑家只剩我一個了。」岑寒落微微短嘆,「我的童年很幸福,我爸對我好到甚至沒讓我有過煩惱,他從來沒有要求過我什麼,可是,「成家立業、娶妻生子」,大部分人都能做到的事情……我卻不行。」
「我被巨大的內疚感、愧疚感包圍著,又和同學們相處得小心翼翼,生怕被大家發現我是個「異類」。」岑寒落說,「但我最恐懼的,是怕我媽會對我失望,她一直都說我是她的驕傲和底氣,能夠讓她變得越來越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