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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7 19:53:33 作者: Brass
「不是想凶你,是我著急了,要不是剛才季先從那邊經過看了一眼,恰好認出你,你自己要怎麼辦?話也說不出來,手機也摔壞了,何景樂,你是不是故意報復我呢,嗯?」
何景樂拱在他胸口,一個勁兒地搖頭,失去語言功能之後連心意都無法表達,怎麼做都覺得不夠,過了會兒還是坐直身子,把手機遞到他眼皮底下,上頭寫:[對不起,我當時沒想那麼多,光想著不能讓紀瀚岑跑了。]
辛隨終於聽到他肯主動聊起這些,斟酌著問:「紀瀚岑他……」
何景樂又「安靜」下來,目光沒焦距地散在空中,在此刻忽然有些慶幸自己不能說話,否則實在無法準確客觀地將來龍去脈講完,還好身邊是辛隨,他只是開了個頭,就推測了個大概:「你是說就在束槐那次嗎?我沒看到,也許是角度問題。」
話開了個頭,後續就好說很多,辛隨剛才在現場交涉,很輕鬆地便將前因結合,給了後果:「紀瀚岑不是第一次做這些,應該早就被盯上了,所以你先別那麼著急,少個你去說也不會耽誤什麼,嗓子治好才是第一要緊事。」
手機在此時應合似的震動,被何景樂叫了好幾遍的向空山姍姍來遲:[樂仔,真的沒和好嗎?我不信。]
虞葉好在底下附和著道:[我也不信,要錢沒有要命一條,贏來的錢現在已經變成我奶茶里的雙倍芋圓啵啵了,想拿就來我肚子裡取!]
但何景樂哪敢再說,光是現在,辛隨有如實質的眼神就扎得他如芒在背坐立難安了,要是地上有個洞恐怕能當場鑽進去,而且他也實在沒辦法當著對方的面玩這種無聊的文字遊戲。
死鴨子嘴硬的何少爺掙扎了半天,剛決定要轉移話題,向空山就掐著點撥了個電話過來,上來就道:「何景樂,我夜觀天象,有重大發現——你是不是又背著我搞什麼事了?」
何景樂都被說懵了,頭一次知道自己哥們還有算命這本事,他又陷入新一輪坐立難安中,正緊張思索要怎麼巧妙委婉且讓對方不生氣地告知他自己啞巴了,手機就被拿走,辛隨雲淡風輕地揭了他最後一層老底兒:「小山嗎?我是辛隨,他現在暫時不能說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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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七點,向空山胳肢窩裡夾著沒怎麼睡醒的虞葉好,風風火火地準時敲開了他家大門。
其實小山哥昨天晚上掛了電話就想來,但辛隨坑人講武德,引了雷還給死緩,三言兩語這麼一說,就讓他歇了念頭,給何景樂留了一個不用被轟炸的夜晚;但早死晚死都得死,這會兒向空山的臉堪比虞葉好做菜燒焦的鍋底,能看出是真氣著了,連說話都忘了陰陽怪氣,機關槍似的突突:「什麼時候?怎麼搞的?好得了麼?」
何景樂縮著脖子不敢吭聲——屬實也沒法吭聲,旁邊的辛隨給他當代言人,輕聲細語地解釋了半天,總算叫向空山放下點心,但語氣依然不怎麼好,有氣沒處撒,只能恨鐵不成鋼地嘆氣:「我看你一輩子掛隨哥身上得了,怎麼自己呆半個小時都要搞出點事兒?」
辛隨先生優雅旁聽,神態跟聽家長訓孩子的班主任似的,聞言簡直樂意至極,差點就要跟著一起點頭,半道看見何景樂哀怨的神色,將將剎住了車,打一巴掌給一顆甜棗地和稀泥:「這也是不可抗力因素嘛……」
不能說話的何景樂摁著他剛買來的有聲計算器,感覺自己快被這個雙面人氣撅過去了,機械女聲響徹整個客廳,嗷嗷地叫:「歸零!歸零!歸零!」
一片沉默里,虞葉好率先扭過頭,繃不住笑了。
這一笑就沒能停住,下午柯文曜他們來拜訪,紛紛對新鮮出爐的啞巴少爺表示了極大關心和興趣,後面連顏煜都知道了,於是乾呂路這間不大的房子徹底被他們的歡聲笑語填得滿滿當當,隱約還能聽見夾雜在其中幾聲無能狂怒的「歸零」,到最後,還是辛隨大發慈悲地替他轉移話題:「好了,先不提這個,我和小樂問到了之前曾出過類似趙元思事件的地址,肯定是要過去一趟的。」
房間裡靜下來,眾人都聽他說:「但是小樂現在的情況不適合出遠門——」
話沒說完,何景樂一把捂住了他的嘴,用實際行動身體力行地證明自己能去,手機備忘錄快被他搓出火星子:[誰說的!我能去!我就要去!]
辛隨一張臉上能出氣的口被他全堵了個嚴實,費了點勁才把他的手給薅下來,懲罰似的扣在自己掌心;屋裡一時沒人說話,看樣子都不太贊同,於是何少爺自己也開始心虛,他腦袋慢慢往下垂,氣焰弱了很多,正要再辯解點什麼,忽聽旁邊辛隨嘆了口氣,道:「那就去。」
他倏地抬起頭,眼神里迸出一縷不可置信的驚喜火花,然後又聽見辛隨後半句:「反正你不跟著我我也不放心,還不如在我眼皮子底下二十四小時看著。」
周圍響起一片善意的起鬨,他被圍在中間,臉倏地紅了,訥訥地,嘴巴張成個o形:[哦。]
辛隨短促的笑了聲,攥著他的那隻手不著聲色地鬆開一些,滿座親朋里,神色尋常得像是剛剛只在討論晚上吃什麼;
只有何景樂自己知道,無人看見的隱晦角落,對方一筆一划地將幾個字寫在他掌心,筆畫勾連,帶有不自知的狎昵曖昧:[小啞巴,什麼時候再親口跟我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