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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7 19:53:33 作者: Brass
「這樣嗎?」黑暗裡,顏煜挑了挑眉毛,氣定神閒地講,「我昨天和謝毅飛吃飯,他說他走路崴腳了,準備去醫院拍個片子。」
「謝毅飛?誰啊?你昨天不是滑板社聚餐麼?」何景樂果然上鉤了,他把頭探出來,怪疑惑的,「你提他幹什麼?又不是我讓他崴的。」
顏煜冷笑一聲:「謝毅飛就是大一被你堵在路上的那個倒霉男的。」
何景樂:「……」
顏煜開始磨著牙滿屋子轉悠,最後操起自己當靠背的軟墊就往何景樂床上丟:「你連他叫什麼都忘了,還好意思說你看他不順眼?」
「哎哎,」何景樂手忙腳亂地接墊子,眼看也裝不下去了,整個人嚴肅緊張的氣質頓時一收,笑嘻嘻地妄圖渾水摸魚,「我貴人多忘事嘛。」
「你貴個屁!高中語文被你學狗肚子裡去了?」這下顏煜也笑了——一半是氣的,一半是誤會終於解除之後的如釋重負;以至於他罵完這句,也突然沒了詞,最後只嘆了聲,「……算了,不想說就別說了。」
沒人看到的地方,他兩隻手摳著褲子上的線頭,翻來覆去地想:這麼笨一個人,屁大點事都藏不住,怎麼當時自己就沒想過再多問一下,真就信了他的鬼話?
還有,那他和何景樂針鋒相對了這一年多,到底圖什麼?
顏煜一方面真是恨死了何景樂這張成天到晚沒憋好屁淨把自己往壞了說的嘴,另一方面又覺得,自己是該和何景樂道個歉,因為他因此事對何景樂有偏見了快一年;可對方一直沒吭聲,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叫他欲言又止好幾次,總也把握不好說話的時機。
——顏煜當然不知道,在他的視線死角處,何景樂靠坐在牆邊,表情十分淺淡,目光空茫地望著陽台外樹枝搖曳的黑影,喉結上下翻滾,最後只說:「嗯。」
嗯是什麼意思?
顏煜又開始緊張了,他踟躕了再踟躕,最終還是決定說點什麼,所以他叫:「何景樂。」
等到何景樂問詢的視線投過來,他兜兜轉轉,還是回到最開始那個問題:「你…其實也不是那麼不受待見。」
顏煜好像不習慣說這樣的話,臉都垮下來了,瞧著兇巴巴的,他乾咳了一聲,繼續說:「你看,你朋友也挺多的,連朝夕相處的室友都能愛上你……姑且還算有點魅力吧。所以,別自我懷疑了,能讓你懷疑自己的人,說明本身就不值得深交。」
何景樂還沒來得及說話,又聽到顏煜講:「——你要是實在還覺得不高興,或者這事兒不說清楚明白了就難受,當他面說,總自己想算什麼?……我明天剛好要去B大辦點事,我和你一起,行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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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我再次發誓,我再也不預估這個文的進度了,怎麼還是沒見面啊!
最近事情好多,總是來不及看評論!今晚小黃掛牌上崗!
第42章 灰頭土臉
也是深夜,顏煜這話說得不太過腦子,且說完,就有點為自己這上趕著往前湊著管閒事的行徑感到懊惱;他站在床下踟躕了一會兒,聽見何景樂好半天都沒聲,心一橫,趁著晚上大家都不怎麼清醒,便想快快地把這件事揭過去:「算了,你就當我沒——」
「好啊。」
何景樂很突兀地應了聲。
「不過我也不是為了去見誰,也不是為了想和誰講清楚。」
何景樂慢吞吞地說,聽聲音似乎還有些不好意思:「顏煜,我可以把這當作是你的邀請嗎?邀請我和你一起去B大,不是為了特定的哪個人,就是我們兩個破冰之後的、以朋友身份的第一場聚會。」
仿佛生怕顏煜會反悔似的,他停頓了一秒,又有點著急地補充道:「我保證不會犯蠢,我也是會做很多事情的,或者你忙的時候,我就自個在學校里溜圈兒……真的,只要你是真的願意邀請我——」
他的聲音越來越低,到最後幾乎只有自己能聽得見:「而不是覺得我一個人太可憐了就行。」
——有時候何景樂總是莫名其妙地陷入這樣的思維怪圈裡,就像現在。
因為他總是會忍不住想,這個世界上真的還會有第二個像他這樣的人嗎?只要在一段感情里付出過並且擁有過,就會被打下烙印,在以後的很久很久都被無形束縛。
大部分人將失去看作一場重感冒,即使當下很難過,但總會好起來;可他並不會好,他會永遠記得自己丟掉了什麼,十幾歲一個人看過的電影,獨自坐在玻璃花房裡聽過的簌簌雨聲,所有看似靜謐令人艷羨的時刻,都是他覺得在這個世界上被拋下、只剩自己一人的孤單時刻。
小時候的何景樂腰間佩五顏六色的塑料玩具劍,在無人的大客廳里模仿動畫中的勇士,猜想孤獨是一切勇敢者都必須經受的考驗;長大了的何景樂才知道,察覺到孤獨的另外一種自我欺騙式的說法,叫做長大。
他二十歲了,他應該去學著接受這個世界上不會有人永遠陪他,能陪他走過一程已經是上天開恩的饋贈;可是他心裡仍然住著年少時因為揮打在地板上而四分五裂的那一柄劍,供他在這個世界上所有失敗的倒霉的瞬間裡自我安慰:沒關係,這只是一場為他量身定做的考驗。
所以,不要可憐我。請與勇敢者結伴……請與我結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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