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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7 19:26:28 作者: 春日夏禾
    白朗立刻說:「當然。」

    埃爾德·阿莫舉起酒杯與他們碰了碰,也笑了:「沒錯。二重奏的魅力就在於靈魂的糾纏與共鳴。我非常期待你們的演出。」

    白朗的臉有些發熱。祁斯年和埃爾德·阿莫都不知道的是,這首曲子在茱莉亞學院內部曾經一度很是風靡。不知是巧合還是魔法,合作的演奏家之中有好幾對在後來成為了情侶。這首曲子也一度被茱莉亞學子們稱為——愛之Passacaglia。

    白朗覺得有一種非常不真實的感覺,但有些念頭只是冒出來一下,都覺得是對偶像的褻瀆。

    他拋開腦袋裡不應該存在的遐想,湊近祁斯年的耳邊,低聲用中文說:「反正在我心裡,您是最好的演奏家。」

    後來他們沒有再說二重奏,埃爾德·阿莫說起了《堂吉訶德》。這首交響詩會是他的心血之作,每一個環節都將由他親力親為,製作周期可能會格外長。

    白朗嘴上乖巧應了,心裡卻默默想著,他一點都不急,巴不得製作周期越長越好。這樣,他才有足夠的時間與祁斯年產生交集。

    時間剛過九點,埃爾德·阿莫說自己困了,隨即一個人上了樓。

    白朗自覺站起身,想收拾餐盤,卻被祁斯年告知明天會有人過來打掃,催促他儘早休息。年輕人作息的白朗原本以為這只是隨口一說,沒想到第二天一大清早,外面還只有淺淺微光,他就被一陣悠揚的旋律喚醒了。

    他的意識還沉著,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辨認著耳邊的音樂。

    是小提琴聲。

    白朗逐漸清醒,眼睛適應了一下屋內的燈光,才想起自己身處何方。

    是祁斯年的琴聲嗎?

    他拍了拍自己的臉,戰勝困意掀開被子起身。被子裡的暖意頃刻間走了個精光,白朗被帶著涼意的空氣激出了雞皮疙瘩,迅速穿上褲子披上外套,伸手把窗簾拉開了。

    落地窗同樣也是通向小陽台的門,白朗按下把手,走了出去。

    祁斯年的房間就在他的隔壁,兩人的陽台隔著半道牆。祁斯年此時也站在陽台上,雙手撐著欄杆。聽到聲響,他回頭微笑:「早上好。」

    「早上好。」白朗不自在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頭髮,說:「我還以為是你在拉琴。」

    「是埃爾德的琴聲。」祁斯年迎著微弱的朝陽,微微點了點下巴,「如今能聽到他演奏的機會並不多,看來今天一定是個極為幸運的日子。」

    白朗聽他這麼說,也走到陽台的最前面,探著身子向外看去。

    埃爾德·阿莫站在湖邊演奏著小提琴。

    在他的正前方,阿爾卑斯的朝陽剛剛從山間升起,金色將山脈的形狀清晰描畫,盡數倒映在半山腰不知名的湖泊里。柔軟晨光與料峭的山風並行,自遠處巍峨雪白的山脊線上奔涌而來。

    小提琴嘹亮的音色在這一刻化為天地間最靈動、又最渺小的一個聲部,喚醒清脆的鳥啼,裹挾溫柔的風聲,染上盎然的綠意,以一首序曲的姿態加入大自然完美的和聲之中。

    演奏者陶醉且享受,仿佛將音律凝聚成道道飽含情感的話語,引領日光灑向人間。

    作者有話說:

    註:

    [1]Passacaglia:帕薩卡利亞舞曲。亨德爾的作品。亨德爾是在巴洛克時期唯一能和巴赫比肩的作曲家,相較於巴赫音樂中的莊嚴和理性,亨德爾的作品華美感性,屬於婉約派。

    第19章 【19】玫瑰騎士

    早餐是典型的歐式,吐司牛奶和煎蛋培根。

    白朗坐在餐桌前,透過落地玻璃門向外張望。

    祁斯年給他端來一杯牛奶,笑著說:「不用擔心,埃爾德興致好的時候會在自己的音樂中沉浸很久。他避開城市和人群住在這裡,就是為了享受阿爾卑斯的天地與日月。對他來說,沒有什麼比用音樂與自然對話更為暢快的。」

    白朗端起牛奶喝了一口,由衷感嘆:「這就是他追求的極致和聲色彩。」

    祁斯年抬頭看了他一眼,評價道:「也是一種極致的通感美學。」

    白朗咬了一口烤到香脆的吐司,眯起眼睛嘆道:「不明覺厲,但實在讓人欽佩。」

    他放下杯子,突然發現祁斯年的目光落在他的臉上,笑著指了指嘴角,伸手抽了一張紙巾遞給他。

    白朗愣了一愣才接過紙巾,打開手機攝像頭一照,發現嘴邊兩塊白色的奶漬格外醒目,不好意思地用舌尖舔了,低頭用紙巾擦了擦。

    祁斯年一直看著他,過了會兒,突然問道:「『不明覺厲』又是什麼意思?」

    「……」白朗放下手裡的紙巾看向他,然後笑出了聲來。

    吃完早餐後,白朗又出去跟兩隻狗玩了會兒飛盤,回到屋子裡的時候,發現埃爾德·阿莫已經回來了,正坐在鋼琴前邊,彈著一首白朗從未聽過的,曲調舒緩柔和的曲子。

    Tamino和Pamina輕輕走到主人身邊,安靜地臥在他的身邊。

    陽光從窗戶照進來,光線柔和,頭髮花白的老人神情是放鬆且無比愉悅的,空氣中跳躍的塵粒圍繞著他的周身,仿佛跟外界隔開了一道無形的牆。

    白朗站著聽了會兒,向前走到祁斯年的身邊。祁斯年微笑著回望他,豎起一根手指壓在唇上,做了一個「噓」的手勢。

    白朗點點頭,輕手輕腳地打開門走到陽台上去,隨後轉過身把房間的門關上,隔著玻璃門,鋼琴聲音變得很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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