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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7 19:26:28 作者: 春日夏禾
    「不管是老城區廣場上伴著鴿子的彈唱,還是在金色大廳或是國家歌劇院的舞台上嚴絲合縫的交響曲,只要能打動人心的,都是優秀的音樂。」祁斯年神態自若地為白朗倒上酒,「維也納的青檸酒,與德國和義大利的口味不同,你應該嘗嘗。」

    白朗盯著杯子裡的液體,第一反應:天哪,偶像居然給我倒酒!

    想到這裡,他又覺得自己著實好笑,於是低頭笑了:「這是您常來的地方?」

    方才一進門侍者便帶他們到了這個位置,言談之間看起來也與祁斯年熟識。

    這時候,侍者正好將菜送了過來。

    祁斯年點了點頭,說:「這家店的清燉牛肉湯很出名。別看它裝修普通,已經存在了數百年。據說,這是當年的弗蘭茨皇帝最愛的牛肉湯。每次來維也納,我都會來這裡。」

    侍者同樣穿著西裝西褲,手臂上搭著白色口布,笑著對白朗說:「我們老闆熱愛古典樂,這個位置是他特意為Chyi先生留的——他是Chyi先生的忠實粉絲。說起來,Chyi先生還是第一次帶朋友過來。」

    白朗略微睜大了眼睛。他覺得受寵若驚。

    祁斯年的視線帶上了些溫度,說:「Bai是個大提琴家。不久之後,也許你們老闆就會在旁邊特意為他留一個位置。」

    「那可真是太令人期待了。」侍者半彎下腰,為白朗盛上一碗清澈的牛肉湯,又將湯里熬煮的牛骨髓與牛肉擺了個漂亮的盤,放到兩人的面前。

    「祝兩位有一個愉快的夜晚。」他彬彬有禮地說道。

    維也納清燉牛肉湯,做法和吃法都是傳統奧地利特色。湯清淡可口,大塊的牛肉澆上蘋果山葵汁,散發著馥郁芳香。牛骨髓抹在烤至焦香的黑麥麵包上,佐以菠菜沙拉和pancake,實在是叫人難以拒絕。

    白朗咽了咽口水,這才察覺自己早已飢腸轆轆。

    臨街露天位的光線自然不如室內,暖風與微渺的暮光給一切都籠上了一層曖昧的味道。

    祁斯年面前的是一份奧地利烤肋排,與白朗的牛肉湯不同。白朗看著祁斯年盤子裡的那份,也不知是不是被裹著青檸酒味的晚風熏醉了,竟然有些移不開目光。

    祁斯年一直在看著他,眉眼彎出了一個弧度,說:「中國人似乎都很熱愛分享美食。如果你不介意,我們可以分著吃。正好,我也想試試久違的清燉牛肉。」

    白朗愣了一下,心頭的羞窘又泛了上來,低頭道:「啊,當然好。」

    祁斯年用刀把小肋排切了一半,放進了乾淨的盤子裡,推到白朗面前。白朗看著瓷白的盤子裡焦糖色的肋排,裝作並不在意的樣子,也學著他把牛肉切了一半放到了祁斯年的盤子裡。

    ——這讓他有一種非常親密的,互相交換私人物品的錯覺。

    肋排烤到焦甜入味,刀子切下去,便流淌出汁水來。而清燉牛肉嫩得入口即化,調料恰到好處浸潤每一絲紋理,湯色清亮而鮮美,配上奧地利特製的pancake,的確是值的祁斯年特意繞路過來品嘗的味道。

    祁斯年吃飯的時候並沒有說話,動作優雅而專注,仿佛對他來說,眼前的美食和舞台上的曲譜並沒有什麼區別,而手中的刀叉就是小提琴的琴弓,一樣能帶來極致的享受。

    等到白朗吃得差不多了,他才放下酒杯,用餐巾擦了擦嘴角,說:「白朗,你接下來這個月有時間嗎?」

    白朗心頭一跳,忍不住直起了腰:「當然有。來之前我就做好了要死磕馬勒的準備,沒有別的安排。」

    他已經有了些預感。

    果然,祁斯年笑了笑:「威尼斯音樂節邀請了我,就在一個月後。我打算排個室內樂,如果你有興趣的話……」

    「有!我當然有!」白朗語氣強烈,幾乎到了微微顫抖的地步,「首席,能跟你一起演奏是我最大的夢想。」

    他想了想,仿佛覺得還不夠,又強調了一次:「哪怕不公演都沒有關係。」

    祁斯年看著白朗的眼睛,目光里有些錯愕,但他什麼都沒說,只是微笑了一下。

    白朗頓時為自己糟糕的情緒管理感到不好意思起來,他把手邊的餐巾展開,解釋道:「我們學古典的,誰不想與您排室內樂啊,您可是Sean Chyi!我就是推了檔期也會為您空出時間的。」

    「我的榮幸。」祁斯年微微頷首,隨後忍不住笑出聲來,「我很高興你能這麼想。Bruno一直擔心你會對這樣的安排有所不滿——你知道,E團剛剛走上正道,沒有什麼比優秀的演奏家更重要的。」

    聞言,白朗心頭一頓,方才噴薄而出的熱情瞬間退去了一半。

    原來是團里的安排。

    他還以為是……

    「首席,我一直想問您,您為什麼會簽下E團的合約呢?」白朗慢慢地問道。

    祁斯年與所有人不同,他已經簽下了經紀公司,身上還有柏林愛樂的常駐約和幾個知名學校的客座約。在他擁有的選擇里,E團這樣的樂團大概是最不起眼的一個。而白朗這樣的外人所能了解到的,只有他和運營Bruno都來自於柏林愛樂,兩人似乎交情匪淺。

    祁斯年並沒有立刻回答,只是把目光略微收了一點,片刻之後,放下酒杯說:「大概是因為,我非常喜歡維也納吧。」

    他的回答十分得體,禮貌的態度中帶著一點顯而易見的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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