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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7 19:25:36 作者: 桃白百
    「你睡覺也穿得這麼整齊,」郁千飛對他的睡衣進行點評,「到時候還要多洗一條睡褲,不嫌麻煩嗎?」

    「反正是洗衣機。」顏暖說著,也爬進了被窩,和他隔開了一些距離。

    關了燈,果然睡不著。

    「你還記不記得,以前小時候,寒暑假我們經常一起睡。」郁千飛說。

    顏暖點了點頭。他當然記得,直到兩人升上初中,偶爾還會在對方家中留宿。他們的父母對此習以為常,並不會多做準備。冬天時,為了暖和,他們總會在被窩低下擠成一團。

    顏暖那時懵懵懂懂,只知道和郁千飛靠在一塊兒很開心,覺得郁千飛身上熱乎乎的特別吸引人,想和他緊緊貼在一塊兒。但離得太近了,也會難受,他的皮膚會發燙,會莫名的想上廁所,若忍著不去,那個地方會有點痛痛的,但真的去了,也上不出來。

    那時的他與郁千飛無話不談,卻直覺這件事是決不能與郁千飛分享的。

    郁千飛則比他大大咧咧許多。他在某天晚上偷偷告訴顏暖,自己偶爾會夢見一些糟糕的東西,第二天醒過來內褲就髒了,挺不好意思的。然後他問顏暖,你會不會?

    顏暖也會,通常出現在他們同床共枕的第二天。

    那時的他還不懂自己和絕大多數人有什麼不一樣,也不曾真切地認識到,面前這個略顯羞澀的男孩子對自己究竟有多重要。

    時隔多年,他早已忘記了自己是如何回答的,也不確定郁千飛究竟還記不記得那段懵懂又傻氣的對話。

    「有點熱。」郁千飛說,「被子是不是太厚了?」

    「你過去點就不熱了。」顏暖說。

    「這條被子太小了,」郁千飛抱怨,「再過去我就出去了,你該買條大點的。」

    「我一個人蓋正好,」顏暖說,「你是多餘的。」

    郁千飛聽著,不知為何笑了起來。

    顏暖不解:「怎麼?」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剛剛看了那些東西,現在跟你睡一塊兒怪不好意思的。」郁千飛說。

    他所說的「那些東西」,指的無疑是從網絡上搜索到的「新知識」。

    顏暖用被子蒙住了自己的小半張臉,悶悶地說道:「那你去睡地板吧。」

    「才不要,太冷了,又硬,」郁千飛說,「哎,你不好奇嘛?為什麼會有男的喜歡男的呢?他們是怎麼想的?」

    顏暖不做聲。

    他不知道,這從來不是他主動選擇的結果。

    「女孩子多好啊,溫柔細心,會體貼人,又愛乾淨,說起話來聲音甜甜的。」郁千飛說。

    」你說的這些和性別有什麼關係,唐楷柏看著也挺甜挺愛乾淨的。」顏暖說。

    「嘶——」郁千飛抽了口冷氣,「別,停下,我要帶入了,感覺不太好。」

    顏暖不說話了。

    片刻後,郁千飛小聲說道:「而且也沒感覺到他溫柔細心。」

    「你們又不熟,」顏暖說,「琢磨人家這些做什麼。」

    「誰讓你要用他舉例子。」郁千飛嘟噥。

    他說完,稍稍動了動,調整了一下角度。房間裡安靜了許久,顏暖閉著眼,卻總覺得有些怪異,靜不下心。

    他睜開眼,小心翼翼看向身側,接著心跳便漏了一拍:「你看著我幹什麼!」

    在一片昏暗的房間裡偷偷凝視他的郁千飛也被嚇了一跳,磕磕巴巴地說道:「沒、沒有啊!」

    說完,他翻了個身,背衝著顏暖。

    「晚安,」郁千飛說,「早點休息吧。」

    顏暖皺著眉頭,閉上眼,睡意全無。

    郁千飛在此時又輕聲嘀咕:「你就是說起話來一點也不甜。」

    顏暖裝作沒聽見,也翻過身去背對他。

    兩人背朝著背,中間還隔了些距離,被子被撐了起來,中間一個大洞,被窩裡的溫度往外溜,很快,兩人的背脊都感到涼颼颼的。

    「你能不能躺平,」郁千飛抱怨,「熱氣都從中間的洞裡溜走了。」

    「你為什麼不躺平?」顏暖問。

    郁千飛聽了,沒有做聲。不出一會兒,顏暖聽見背後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響,再之後,有什麼溫熱的東西逐漸靠近了。

    「好了,」郁千飛說,「填上了。」

    他保持著背對顏暖的姿勢貼了過來。

    顏暖睜著眼,一動也不敢動。

    他聽見自己心臟撲通撲通跳動的聲音,還聽見血液從血管里崩騰而過的隆隆聲,以及背後那個男人略帶得意的輕笑聲。

    「我想到一個以前很流行的恐怖故事,」郁千飛說,「叫背靠背,你聽過嗎?」

    「……」

    「沒有的話我給你講講。」

    顏暖第一次對這個男人破壞氣氛的能力產生了感激。

    「不想聽。」他嫌棄地說道。

    「別呀,」郁千飛來勁了,「是這樣的。有一個大學女生,睡在寢室上鋪,下鋪睡著她的好姐妹。有一天晚上……」

    「……都說了不想聽。」

    郁千飛並不理會,繼續說道:「她下鋪的好姐妹不知為何沒回來,床簾也拉著。她晚上躺在上鋪睡覺,一閉上眼,就聽到有個聲音在對她說『背靠背,我們兩個背靠背』。」

    他說話時故意掐著嗓子,說得慢悠悠,還真有那麼幾分駭人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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