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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7 19:25:29 作者: 妖妃兮
    那道月華已經消失不見了,哪怕是聽見了他在呼喚,也未曾停下。

    一時之間,新帝心中有種說不出的悶氣,但很快就被身旁的人拉了過去,繼續醉生夢死。

    喝了一會兒,新帝才打著酒嗝開口,期期艾艾地看著一旁的人。

    「哎,帝師方才是去作甚?我喚他,他都沒有注意到。」

    他還沒有習慣自稱,一時之間完全忘記了,自己現在是皇帝。

    被拉住的那人一樣喝得醉醺醺的,沒有反應過來拉著自己的是新帝,抬手就將人推到在地上,對這樣的話嗤之以鼻。

    「自然是有仇報仇,有怨報怨啊。」那人搖搖晃晃地說著。

    然後他將奉時雪如何被先帝滅門,到他如何被關在宮中當做狗奴,脖子上掛狗鏈與狗同吃同住。

    最後再到奉時雪後來被關在宮中,被那位現在已經廢了的公主,刻下了一身難以磨滅的烙印。

    那可謂是磨難受盡了,如今好不容易翻身了,自然就是前去報仇。

    奉時雪現在走去的那個方向,正是關押褚息和的地方。

    「呀,原來帝師還有這樣的過往啊。」

    新帝原本還有被推後的不悅,聽完後奇蹟般的現在什麼也沒有了,抱著酒壺打著飽嗝,兀自醉醺醺地嘀咕著。

    「看來從這裡下手,說不定能討好帝師。」說完之後便倒在地上,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幾縷幽暗的燈光照射在被地牢里,那微弱的光很快就被吞噬了。

    奉時雪手中撐著一盞殘燈,一襲雪白的衣袍像是從壁畫中走出來的仙,拉長的背影在殘破的泥牆上泛起了漣漪。

    這裡的抬階很長,他耐著性子往下面走去,終於走到了最底下。

    與褚月見住的地方不一樣,褚息和住的地方潮濕陰暗。

    但他絲毫不在意,仰頭靠在斑駁的牆面上,同褚月見一樣漂亮的臉上帶著漠然。

    耳中已經聽聞了漸漸走來的聲音,卻沒有回頭,眼前被搖晃的油燈照亮了。

    「你當時是如何留下她的?」

    自褚息和頭頂傳來清冷的聲音,徐徐如初雪下落。

    褚息和閉上眼偏頭並不想搭理這句話,忽感覺心中一疼,忍不住抬手攥著胸口的衣裳。

    是身上的毒犯了,所以疼得他只能在地上蜷縮著,額間都是大顆的汗滴。

    就在他即將痛得失去神智之際,方才在耳邊聽見他的聲音再度響起,似自語的喃喃。

    「她那般喜愛你,可別死在我的手上,到頭來她該怨我了。」

    聽見這話,褚息和抬起泛散的眼眸,看著頭頂上的人一襲白衣勝雪,玉冠之貌在搖曳的燈光下柔和。

    他身上有著一種獨特的氣質,似神龕中的眾神一般,帶著憐憫的殘忍。

    風水輪流轉,當初他給奉時雪下藥,想要控制他,現在他被奉時雪下藥了,反被他拿捏在手。

    褚息和看了一眼便垂下了眼眸,懶散著並沒有搭理他,哪怕他渾身都疼。

    見腳邊的人仿佛失去了生氣般的模樣,奉時雪低垂眼眸,眉骨上的那顆痣搖曳生妖,緩緩蹲在褚息和的面前。

    「想見她嗎?」語氣已經如常的冷漠。

    褚息和雖然知道他不會讓自己見褚月見,卻還是急迫地睜開了雙眸。

    正是因為人在自己的面前,所以第一眼便是看見了他脖頸上的紅痕,全部都是嶄新的,甚至還有不少的牙印。

    褚息和看得雙眼通紅,氣得牙癢,直接從地上翻起來。

    他想要將眼前的人弄死在這裡。

    奉時雪反應很快,幾乎在他眼中乍現凶光的時候,便已經靈敏地躲過了。

    手中的油燈搖晃幾下沒有滅掉,被隨手擱置在一旁。

    褚息和反起就只有那一瞬,沒有如願弄死眼前的人,便抱著自己的胳膊倒在地上發笑。

    少年的笑聲逐漸擴大,響徹整個地牢,顯得有些怖意。

    奉時雪低眸看著,等著他笑完,然後等著他的回答。

    為了能留下褚月見,他甚至不惜再次將她的記憶篡改了。

    一個褚息和而已,他想殺還是想留,其實沒有人能阻止。

    只是擔憂萬一,若是她無意憶起來了會厭棄他,所以這才留下了褚息和而已。

    褚息和能將一直都想要離去的褚月見,留在宮中這麼多年,肯定是有什麼方法。

    留下,留下她,留下褚月見。

    這些字眼不斷盤旋在他的腦海,使他看不見前路,只能怔怔地看著這些字,然後被這些字占據了心神。

    褚月見身上有他種下的蠱,能愛他,可這些愛是假的,她只要清醒過來便會想要離開。

    她離開後,他怎麼辦?去哪裡找她?難道又如之前一樣改了她的記憶?

    心中無數的聲音將他割裂成兩份,冷漠與癲狂,所有的情緒歸納一起之後,便只剩下了越發憐憫的冷漠。

    奉時雪低下眼,看著地上笑得恍若意氣風發的少年郎,暮色沉沉的眼眸中再次不受控制,泛起了漣漪的漩渦。

    褚息和的笑意定格在了臉上,環抱著手臂的掌心捏緊,神情怔愣地看著眼前的人。

    神龕被打破了,裡面擺放的聖潔神像掉落在地上,然後慈悲憐憫的面容破裂了。

    神像依舊帶著憐憫的冷漠張口,說了什麼他全部都聽不見了,只剩下它不斷嗡動的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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