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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3頁

2023-09-07 19:22:38 作者: Klaelvira
    「五百分都有可能。」

    試鏡的演員們都暫時休息去了,裴延說一小時後公布入圍第二輪的名單。

    沈醉撐著桌沿站起來,「我知道最終入選的只能有一個,但演員們年紀都不大,還是不要太打擊她們了。」

    「你15歲的時候演得可比這好。」 裴延不輕不重地哼了一聲。

    或許是低血糖開始發作,沈醉腦袋沉沉的,說話也不怎麼思索。

    「我一開始也什麼都不會,」 他說,「都是夏老師手把手教的。」

    這天中午的菜有香椿炒雞蛋,沈醉小時候也做過。他吃完飯後小眯了一會兒,狀態才算回過來。

    入圍第二輪面試的演員只有不到十五人,也就是說沈醉下午要和欒微一起把同樣的戲演上十五遍。

    這對於大多數演員,不算什麼大不了的次數;但對於沈醉這種常常一條過的人來說,著實有些驚人。

    演戲不僅耗費體力,更耗費精神。沈醉有一種別樣的執念,當他開始演戲時,他一分力都不會留。

    哪怕他其實是給人搭戲,就今天而言根本不是主角。

    十幾場戲演完,沈醉餘韻猶在的低血糖死灰復燃了。他被人扶回房間,喝了點葡萄糖後就睡了過去。

    半夢半醒間,沈醉忽然想起不知哪次拉鋸時,燕名揚說過一句話。

    他說論事業而言,自己遠沒有沈醉幸運。

    除了捕魚和種地,沈醉沒有幹過其他行業。

    但各個行業的競爭,大約是差不多激烈的。

    「我總算知道,為什麼夏儒森那麼喜歡沈醉了。」 所有演員試完後,楊天對裴延說道。他一整天都坐在攝像機後面。

    「無論第多少次走進鏡頭,他都表現得像是第一次經歷這個故事----不是演繹,而是經歷。」

    裴延若有所思地笑了下,「就怕他走出鏡頭時,都還沒走出這個故事。」

    沈醉這一覺睡到了晚上九點才醒。外面的助理聽見聲音,連忙去廚房給他熱飯菜。

    沈醉爬起來,靠著床頭無所事事地翻手機。

    燕名揚又發來了閒聊微信。

    他是要破產了嗎?

    ...

    沈醉吐槽著,點了進去。

    不知是不是燕名揚人緣實在太差,全世界七十億人里找不到一個願意聽他廢話的朋友。這天之後,沈醉時不時就能收到他缺乏技巧的純扯淡微信。

    沈醉覺得自己不是很想搭理他。

    可出於一種關懷他人幸福的微妙心理,如果沈醉收到微信時恰在無所事事,就還是會博愛地回一兩句。

    久而久之,燕名揚似乎有蹬鼻子上臉的跡象。

    沈醉不堪其擾。

    好消息是,新的女二在一波三折後終於選好,是一個童星出身的女演員,叫呂茜。她密集地補完了單人鏡頭,全劇組的拍攝即將進入正常軌道,沈醉也再度忙碌了起來。

    《左流》進入中後期,剩下的戲份基本都在沈醉、欒微和呂茜之間。

    造型師在裴延的授意下,沒有去剪沈醉逐漸變長的頭髮。沈醉清楚地知道,自己在戲中與」蘭香」越來越像,這是在為最後一場戲作準備。

    自從那天在柴房裡看見字條,小左變得比從前更加沉默。木匠店的生意差得一如既往,他有時好幾日也說不上一句話。

    某一個午後,爺爺安靜地死在了院中的躺椅上,悄無聲息的。

    小左直到喊爺爺吃晚飯時才發現。他既不悲傷,也不意外,就好像春天看見一隻燕子來檐下築巢----這是自然而然的事。

    爺爺的葬禮那天,紅裙女人又出現了。

    村裡的喪葬規矩極多,蘭香那潑辣粗俗的媽幫小左料理了很多事。

    小左平靜地接待著村里男女老少的弔唁。他在日剛出時站到正中午,在人群里看見了那個過於醒目的女人。

    謝天謝地,她今天穿了一條白裙子。

    小左低下了頭,與老淚縱橫的三姑奶奶握手。

    三姑奶奶哭喪技術絕佳,正在追憶往昔。她從對小左爺爺的哀嘆哭到小左孤苦伶仃,又扯到小左可嘆可悲的身世,最後罵了一通混帳父母后抹了把鼻涕,回家吃飯去了。

    小左繼續與下一個親戚握手。他目光分寸不挪,他現在不敢再看那個女人。

    他生怕在她的臉上看見分毫與自己相像的地方,以佐證那個可怕的猜想。

    好在,那個女人也沒有主動上前。

    人群終於散去後,小左才注意到那個女人與蘭香站在一起,正在說著什麼。

    蘭香的媽今日忙得很,沒工夫管女兒。

    那個女人給了蘭香一張去城裡的車票。

    小左很確定,那張車票是通往城裡的。

    蘭香沒有立刻接過,儘管這似乎是她期盼已久的事。

    她略顯無措地朝後退了半步,在紅裙女人的眼神鼓勵下才伸出手。

    小左站在一旁看著,沒有上前。

    沈醉站在一旁看著,沒能上前。

    這晚沈醉在院中洗頭,水盆里盛著一個搖晃的月亮。

    這個村子又停電了。沈醉洗完頭,抱著乾淨的盆往屋裡走。

    他的頭髮濕漉漉的,直直地往下滴著水,已經差不多可以垂到肩上。

    窗前的木桌上點了盞用電池的燈。沈醉趴著朝窗外看,玻璃上映出了一張小小的、漂亮得罪惡的臉,而眼睛又格外無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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