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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7 19:22:38 作者: Klaelvira
夏儒森對這些以裝逼為主要目標的興趣才藝既不上心、也無要求,但他不覺得短刀格鬥有什麼不能學的。
有很長一段時間,沈醉在按部就班準備藝考之餘,每個周末都去練習短刀。
按理說,練刀是很苦的,甚至有些風險。可沈醉不僅不怕,反倒表現得從容且輕鬆,一次眉頭也沒皺過。
再後來《流蘇》一戰成名,沈醉一夕之間被推到鎂光燈聚焦的風口浪尖上。
茫然無措,心驚肉跳。
他並不像燕名揚自幼聰明才智過人,也比不得劉珩家學淵源深厚。
用夏儒森的話說,沈醉尚未真正開蒙啟智。
除了無知無覺地拍戲,沈醉什麼都不會做,也不知道能做什麼。
當時,夏儒森曾評價沈醉堅韌頑強有餘,有的放矢不足。
他說,一個人若僅靠天賦,14歲足以驚艷眾人,24歲或可勉強維繫,等到34歲便只能淪落成方仲永。
沈醉查了字典,才知道有的放矢是什麼意思。
他惱羞成怒地不願承認,又倔強倨傲地開始讀書,閱讀夏儒森推薦的經典戲劇和名著,嘗試了解各個行當的文化知識,揣摩些幽微深刻的道理。
慢慢的,沈醉好像懂了些什麼,又好像沒懂。他在經歷一場變幻莫測的蛻變,常常因自卑和缺乏安全感而言行任性極端,又因天資和美麗而得到包容偏愛。
「蟄居」上海期間,沈醉變得平靜許多。他不再焦慮地渴望得到夏儒森的認可,不再數年如一日地恐懼下一部作品無法超越《流蘇》,甚至連對燕名揚魔幻的愛恨交織也淡了許多。
至於被雪藏...沈醉清點了不算豐厚的存款,認為自己應該餓不死。
季承宇打來電話的這個下午,沈醉正在樓下的院子裡拍剛開的櫻花。
這段時間他門庭冷落,根本無事可做。胡塗頂著燕名揚的壓力,不得不推拒掉一切合作,漸漸的也就沒人再來聯繫。
風大得很,鏡頭下的櫻花始終難以聚焦。
沈醉一手舉著電話,另一隻手還在輕輕地撥弄櫻樹柔嫩的枝條。
「喂,什麼事。」
「你不是說要找我拍攝嗎,」 季承宇沒有寒暄,語氣倒也不急,「怎麼沒消息了?」
「胡塗應該聯繫你了,」 沈醉說,「因故取消。」
「沈醉,」 季承宇說起這話有些生硬,「我以為,我們算是朋友。」
沈醉輕扯著枝條,那裡頂端是楚楚落成的粉白花瓣,旁邊是未及盛放的骨朵,幾抹綠色是春的氣息。
他思索一秒,覺得季承宇說得對。
「我得罪了燕名揚,」 他淡淡道,「被雪藏了。」
電話那頭安靜片刻。
「你,」 季承宇頓了頓,「你現在住在哪兒?」
「你在燕名揚手下工作,」 沈醉語氣輕緩,「還是不要過於操心我的事。」
「我去看看你,又不會怎樣。」 季承宇說,「燕總還能在你家門口裝攝像頭嗎。」
「.........」
沈醉想起過去,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不止燕名揚,連他沈醉也幹過這種事。
「行吧。」 沈醉想了想,隨意道,「我把地址發你,你不怕丟工作就來。」
今日天朗氣清,是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中平凡又無可替代的日子。
跟季承宇聊完,沈醉沒有立刻回家。他心情不錯,漫無目的地在街上散步。
人行道上人不少,卻大多步履匆匆,無暇留意春色。沈醉踩著婆娑起舞的樹蔭,覺得腳下的光影也是極美的。
他破例在路過的店裡點了一杯咖啡,甚至還要了一塊精緻小巧的巧克力慕斯。
這款慕斯名叫歐幾里得,線條流暢簡潔,是三角形。
天色漸漸暗下,可路燈亮了起來。
涼風應景地吹起,沈醉攏起寬大的外套,又踩著搖晃的燈影,一步步往回走。
這條路上行人稀少,馬路倒是寬而開闊,車水馬龍。
沈醉摘下口罩,呼吸了幾口新鮮微冷的空氣。他向來有著非比常人的感知美的能力,今天又格外有耐心。
康衢煙月,夜風低吟,街邊小燈亭亭點著。再往前走去,僻靜的大門前站著兩個高大的身影。
沈醉一眼就認出了沒戴口罩的是季承宇,他疑惑地往前走了幾步,發現另一個是劉珩。
劉珩顯然也看見了沈醉,沈醉慌忙拉起口罩,拔腿就跑。
正月十五之後,出於無法解釋和心存愧疚,沈醉就把劉珩拉進黑名單了。
他以前也幹過類似的事,當他不想見人的時候。
「沈醉!」 季承宇三兩步衝上來,扯住了沈醉的兜帽。
沈醉又不能在大街上跟人拉拉扯扯,只能乖乖被抓了回去。
劉珩拎著一個黑色的塑膠袋,站在原地耐心等著。
沈醉心虛又害怕,狠瞪了季承宇一眼,開始暗自琢磨待會兒被劉珩盤問時要如何交差。
「你,」 沈醉走到劉珩面前。他強裝聲勢搶先開口,「你們倆什麼時候站成了統一戰線。」
劉珩仍戴著口罩,可眼神里透出一股面無表情。
半晌,劉珩拎起塑膠袋。他語氣如常,仿佛沈醉既沒缺席生日宴也沒拉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