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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7 18:45:45 作者: 蘇覓禾
天晴的母親孟渝鳳,回了楓市郊區的鄉村老家,天晴在老家給她蓋了棟屋,和舅舅一家比鄰而居,每天養鵝、種瓜、聽戲,老來的日子總算過得清閒安逸。
她想著等孟渝鳳年紀再大一些,自己也需要多照顧她,孟雨過也同意,或者是接過來江城,或者是他們倆回楓市。
又是一個江城的冬天,這兩天有股西伯利亞寒潮來襲,一早起來天晴就發現氣溫驟降,她今天得去一趟劇場,那天沁姐給她打了個電話,說她的那部《隱形時代》預備進行幾個大城市的巡演,讓她去參加創作組的組會,和製作人、導演、作曲、舞美、燈光、服裝交流下整個劇本的展現初設。
她晨起習慣拉開厚重的遮光窗簾,讓屋子照照陽光,有點遺憾地發現,今天是個陰霾天。
窗外的天空布滿山雨欲來的那種雲,暗沉,不透微光。
這裡不是臥龍墨湖,是他們自己買的房。屋內的陳設呈現出很有趣的兩種風格的交融,孟雨過喜歡簡單的黑白灰色調,宋天晴卻喜歡各種有趣的小擺件,五顏六色的,每去一個城市就淘一堆有用沒用的小玩意,還養了一堆可愛的多肉植物。
桌角照例貼著一張便簽,上面簡單地寫著一兩句話,寫字的人寫得急,筆勢龍飛鳳舞,落筆處匆匆帶過,那一筆墨跡便有些看不清晰,但能認出是個「過」字。
「冰箱裡有你愛吃的芋泥蛋糕,拿出來不要直接吃,太涼,牛奶熱一熱。阿過」
他一早就出門了,最近有個核心報導要跟進,記者的工作時間還是相對自由的,根據每個月的採訪任務來自行安排。
出門前他給她留一張字條,這個習慣起初只是他一時起意,發現她很喜歡這種小浪漫,竟維持到現在。
她那天倚在他懷裡,指尖輕輕在他腹肌上打著圈,問他,怎麼可以堅持那麼久做一件事。
他捉住她的手,鼻尖蹭她手背,手指撥弄她長發,眸里幽深一片,語氣曖昧:「我的耐力,你應該比誰都清楚。」
她心裡浮上一絲妥帖的暖,粗略數一數,他們在一起已經第七年了。
腦海里忽然掠過一個詞,「七年之癢」。
但是孟雨過待她卻還是一如既往地溫柔周到,忙是真的忙,有時做調查會突然出遠門,別人眼裡的「事業狂」,他會有時間和心力去分給其他的女人嗎?
他和自己歡好時也如從前一樣熱烈,他在那種時候會小心托著她的後腦,落下處處深淺不一的吻,她從前覺得他只是個性如驕陽熱烈,畢竟當時單純如她,也想像不到,他像一團熾熱的火焰那樣與她纏綿,常把她磨到半夜,哀哀求饒,最後交頸而眠。
前兩天和林淇視頻的時候,她嘰嘰喳喳地問「你們倆到底什麼時候準備結婚」「我跟魏弈然連娃都有了你倆也太龜速」「情侶戀愛不能談太久,小心談久了分手」,還是讓她內心隱隱升起一種莫名的擔憂。
她搬到他這裡大約是兩年前的事。
那時她剛畢業一年,和另一個在劇場做宣傳的女生合租在劇場附近,租約是那女生和房東簽的,她起初圖個交通方便,並沒料到那房東只是個二房東,他自己和房東的租約已快到期,看她們只是兩個小姑娘,也就存心坑騙。
她還記得那天自己拖著那個大學入校用的朱紅色28寸行李箱,坐在路邊咖啡館的長椅上,夏日的蟬在旁邊那棵懸鈴木上叫得不知疲倦,她翻著租房軟體上的信息,手機里傳來新訊息。
阿過:【在哪兒?】
一隻秒睡:【就我們劇場邊上的咖啡館,「遇咖」,和我的行李一起。】
阿過:【?怎麼回事?等我。】
隔了不到半個小時吧,他就出現在街角。男人身形挺拔,寬肩窄腰,能把平平無奇的襯衫穿出特別的風度氣質,眉目俊朗,只是臉上有幾分憂色,步子帶風,薄暮時分的光斜照在他身上,像是籠了一層光暈。
他走到她面前,揉揉她的發,說,要不先搬我那兒去?
她對同居那時還不太接受,想著等找到地方再搬走。
誰知一住就住到現在。
她簡單收拾了一下屋子,把陽台上晾曬的衣服拿進來熨燙,陽台的視角可以望見遠處的獅子山,還有蜿蜒而過的寧江,江波浩渺,青山綿綿,自己第一天住進來時一眼就愛上這裡的景觀,惹得孟雨過吃了醋,從背後環住她的腰,捏捏她的臉頰。
「我怎麼覺得,你住這兒是沖這景,不是沖我呢?」
熨燙機噴灑白色蒸汽,熨燙的是他的風衣外套,熨斗經過的地方瞬間平整。
他最近好像又在查什麼案子,但從他的穿著就可以猜測出大致上在調查什麼類型的案子。
她有時覺得他更像舞台上的演員,為了暗訪,可以扮演各種行業的角色。
她下樓時,已是上午十點左右的光景,果然是個陰霾天,沉沉的雲堆在天邊。
還挺符合她此時此刻的心情。
走出小區後是一條長街,青綠的梧桐樹列在兩側,來往路人步履匆匆,自行車穿梭。
她在樓下報刊亭買了份《南方觀察》,這是「一把刀」易凜從電視台離開後,親自擔任主編創辦的期刊,背後倚靠的是南城傳媒集團的力量,主打社會深度調查,那幾年新聞行業環境很好,自媒體還沒有出現,傳統紙媒地位穩固,雜誌期刊發展勢頭猛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