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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7 18:45:45 作者: 蘇覓禾
    他們牽著手穿梭在街巷小店裡,看店內展示牆上掛著的那些形形色色的旅遊紀念品,大多都是什么姓氏鑰匙扣、姓氏印章、情人結一類,騙騙遊客和小情侶的錢。

    「我們買一個這個吧?」她拿起一個姓氏鑰匙扣,粉粉的圓形,上面刻的是「宋」字。

    他勾唇,憑著高她一頭的優勢伸手奪了去,「這個歸我了。」

    用一雙白玉扇骨似的手在鑰匙扣堆里翻找了半天,終於找著一個「孟」字。

    「這個才是你的。」

    情人石最後還是找到了,不過就是一塊黢黑樸實的石頭,掛上了名頭就身價倍增。新月在天邊一角灑下清輝,不遠處的海潮起落的浪涌,一聲聲像月下獨奏。

    孟雨過喊了個路人幫他們倆拍了張合照,合照里宋天晴似笑非笑的表情被他笑了半天。

    「不是滿月哎。」

    「怎麼不是,你看右上角。」他眼尾微挑,用手一指。

    在照片的右上角,有一盞形制復古的路燈,燈是圓形的,夜色濃稠如墨,路燈立在那裡,就像照徹大地的一輪圓月。

    「這樣就圓滿了吧?」他說著,把她攬進懷裡,冬季的風卷襲著他身上的柑橘香,縈繞在她的鼻端。

    「嗯!」她歡喜得像個終於吃到糖果的小孩。

    *

    開學返校後,已是二月中旬,江城蛻去厚重的冬的殼,枝頭吐露的新綠,鳥雀日漸輕靈的鳴啼,都在宣告:春已回歸。

    他們這學期多了幾門選修課,有的課還要跨到工學部去上,專業課內的文學類倒是依然好混,聽聽課,期末背背書就能搞定。但有幾門語言學相關的都加深了難度,小組討論和學期間小論文的頻次也增加,有的還要求看過往十年權威期刊,整理學習報告。

    宋天晴覺得自己都快忙不過來了,終日匆匆奔走在不同教學樓和自習室之間。

    孟雨過倒是還好,他在這邊的課程有些可以折算學分,那邊也是認可的,主要因為W大和威斯敏斯特大學往年也有交換生,有「1+2+1」和「1+3」兩種本科生聯合培養模式。

    他選了前一種,大四的時候可以回來參加實習,另一重原因,當然是儘量縮短異地時間。

    兩年,24個月,她在地圖上粗略測量的結果,相隔8810公里,時差7小時。

    當然,現在對於她而言,這些數字都還大到十足抽象,無法具體去感知,只知道,這很遙遠。

    春和景明,萬物重煥生機,在校園裡再明顯不過,經冬的那些花重新又開得斑斕,連貓兒們都開始蠢蠢欲動。

    許是春天來了,也可能是覺得分別在即,兩個人開始熱衷於在學校各個地方黏糊,他有空時,會在她上課的教室外等她,拎著她喜歡的小甜點,等她下了課,在同學一眾起鬨聲中,從略帶羞澀的挽起他匆匆走,逐漸習慣,後來會燕子似地「飛」向他,給他一個擁抱。

    她自己也沒有想到,自己會有一天,那麼自然地喜歡擁抱一個男生。

    何其有幸,這個男生是他。

    三四月的天氣,乍暖還寒,櫻花仿佛一夜間盛放,在教學樓間連結成片片緋色雲霧。

    湧入學校里看花的人日日不絕,白天裡要走過那條開滿櫻花的大道,需要比往常多三四倍的時間,人潮如織,本校人想好好賞花,也只能等夜深人靜。

    她喜歡挽著他的手走路,累了就半個身子都靠在他身上,被他用一根手指頭戳戳額頭,語氣無奈。

    「宋天晴,你現在是越來越軟骨頭了。」

    「怎麼的,不可以嗎?」她也有幾分小小的霸道在身上,乖巧清冷只不過是外表,跟他在一塊之後,很快就被寵得無法無天,暴露出壓抑許久的本性來。

    我獨自一人走了好遠好遠的路,才遇到的你,我不想說旅途艱辛,只想這麼靠在你身上。

    休息一下,就一下,一小下。

    「來,可勁兒靠,把我當電線桿子那麼靠都沒問題。」他眼裡半是無奈,半是寵愛。

    他倒是喜歡看她沖他張牙舞爪,有一種生動的真實感。

    她小小聲嘀咕:「可不是,再不靠就飛了。小氣鬼。」末了鼻尖還「哼」了一聲。

    這么小聲的抱怨落在他耳朵里。

    他眸色一凜,聲音低沉,略帶沙啞地在她耳邊低語。

    「我不止可以讓你隨便靠,還可以,」他覷著四下靜謐無人,接著說,「隨便親。」

    眼見她耳根的紅暈漫上脖頸,他將她的餘音消弭在了唇齒之間,只餘下細碎的嚶嚀,和著枝頭上的鳥鳴,婉轉又繾綣,一如春色里的桃杏。

    似有若無的一陣花香沁入鼻息,混雜著他身上的氣息,他指尖的薄繭帶來不輕不重的摩挲,她身上已經失了力氣,腦海里像一片一片的繁花盛開,脊背似有電流躥過,帶來陣陣酥麻。

    她面色早已艷如桃李,眼尾洇濕,眼神也浸透了水汽,顯得格外勾人,軟軟地扯著他後背的衣服,扯出了一個旖旎的漩渦,看著就像那句詞——

    春水碧於天,畫船聽雨眠。

    他最後吻了吻她濡濕的唇,和水霧一片的眼,在樹下交換了一個長長的擁抱。

    「有時候,會突然不想出去了。」他說,路燈下幾隻飛蟲在沒頭沒腦地盤旋,他的臉也被照得半明半暗的,眼神顯得有些黯然。

    她的腦袋貼著他胸口,一下一下地,數他的心跳,聽見他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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