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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7 18:45:45 作者: 蘇覓禾
    「江老師為什麼要送這兩個玉章給我們呢?」孟雨過猜測這其中一定有原因。

    「是這樣的,靜雲離世之前交代了,如果看到有緣人,可以把玉章轉贈,畢竟我也不會久留人世。」

    她本想問,為什麼不送給江老師自己的兒子,卻忽然想起那天在醫院的那一幕,那個冷漠世故、精明計較的男子,和江老師的父子情份,想必也很淡漠。

    孟雨過也沉默著沒有發問,想必也考慮到了這一層。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有些事卻難以掩藏。

    於是她換了一個問題,「江老師所說的『有緣人』,是何意?」

    沒想到這個問題倒是把江千帆逗笑了,他捋著鬍子,臉上溢出喜色,倒是把病容沖淡了幾分。

    「這個有緣人嘛,就要看你們倆是哪一種緣咯!」

    這句話倒是像說中了他們兩人的心事,空氣里一時瀰漫著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偏偏這時兩人目光又在空中交匯,天晴心頭悸動,移開了眼,假意拿起玉章賞玩,孟雨過輕咳兩聲,默不作聲舉杯,一飲而盡。

    只有江千帆給秦姨遞了個顏色,露出前排吃瓜群眾特有的八卦笑容。

    「看來,靜雲吶,我這玉,沒送錯!」

    兩人臉上便似火燒一般。

    窗外白雪紛紛,屋內卻熱氣騰騰,春色旖旎。

    作者有話說:

    換印章這段蘇蘇很喜歡,有一種歷史延續的微妙的感覺,愛情是需要時間來驗證的,前面寫江教授的時候就覺得不能浪費這個人設,把自己很喜歡的一段歷史給穿插了進來,讓雨過天晴CP有了時光的宿命感~

    雖然入v之後發現自己好涼,每天一兩塊,但還是很喜歡自己寫的這個故事,謝謝看到這裡的小可愛們,愛你們!

    第59章

    他們踏出半山廬時,已經是燈火初上時分。

    雪時停時續地綿延了一下午,地面積雪已有幾寸高,踩起來吱嘎作響。天邊懸的一輪月溶溶地照著雪地,樹色卻都昏暗,遠遠看去像是蔓延的一層屏障。

    早已分不清到底是落葉松還是柏樹,但那些更高挺筆直的,顯然是水杉,天空似乎觸手可及。

    他身邊的女孩也像清冷月光一樣,沒有說話,卻讓他覺得氛圍美好,仿佛能這樣安靜地一直走下去。他們已經不是非要說點什麼來進行社交的關係,而兩人對此像達成了某種默契。

    雪已小了許多,路燈投下昏黃的光束,紛飛的雪片像盛夏的飛蛾在光下舞著。

    夜色沉靜。

    靜得讓人能更分明地聽到心裡的聲音。

    她還戴著他那副手套,手揣在外套兜,他以為她在取暖,其實她暗自摩挲著那枚玉章,垂眸看著腳下的雪地,兩個人的腳步按著相同的節奏,同出左腳,同出右腳。

    她沒來由地想到,如果是在兩人三足比賽的話,這樣邁步子兩個人肯定要摔個狗啃泥不可。

    餘光偷偷地覷著少年,是雪地里一道挺秀身影,和山林一般,有先天稟賦里的清氣。

    忽然想到林淇說的那棵所謂神木,不知道在這座山的哪裡?

    「宋天晴。」漫天雪落中他忽然開口,聲音沁了點雪的清冽,格外好聽。

    「怎麼了?」少女轉過頭來,皙白的鼻頭凍得發紅,澄淨的眼溫柔地看他,長長的眼睫上落了一層薄薄的霜雪。

    吱嘎,吱嘎,腳下的雪地在響。

    砰砰,砰砰,是心跳。

    水杉樹在旁攔下了幾許風雪,枝幹層層地延伸,葉片不復夏季時的透亮翠綠,卻仍然能讓人感受到生命的力量。

    兩人在樹下停下,風似乎也溫柔了些,像在安靜聆聽他們的對話。

    「你...要和我一起看雪嗎?」他像是猶豫斟酌了很久,卻說出一句再尋常不過的話。

    「啊?」她有些沒反應過來,他在邀請她欣賞雪景嗎?

    少年卻伸出手握住她的手臂,她恍惚抬眸,卻直撞進他幽深如海的眼眸里。

    那雙眼,她自以為再熟悉不過。

    她見過那雙眼裡的自信昂揚,見過眼裡的驕陽熾熱,見過眼裡的正直與沉穩。

    卻沒見過此時此刻,那雙眼裡蘊滿的溫柔認真。

    她在那雙星子般明亮的眼裡,看到了一個人,那就是她自己。

    他好像也知道自己剛才說的話讓人懵,舔了下唇,深吸了一口氣,鄭重其事地理了下思路似的,重新開口。

    眼眸映照著不染塵埃的雪,更加通透明亮,卻涌動著赤誠的灼熱。

    「我們頭頂的月光,是千年萬年的月光。」

    「身邊的水杉,也有千萬年長久的壽命。」

    「山下的學校,也有一百來歲了。」邊說著,他從口袋裡摸出那枚玉章。

    「至於玉石,萬古堅重,永恆不變。」

    這一連串的類比,她以為他是在感慨時光恆長,邈遠無盡。

    他平素一貫隨性肆意,她從沒聽過他這麼鄭重地說一長串的話。

    她暗暗感慨了下,回頭把這台詞寫進劇本里,應該很不錯。

    她到底在想些什麼啊?

    樹梢有一些輕微的響動,他們沒太在意。

    「它們都是永恆,就用它們來做見證者。」他緩緩地說,隨性的人認真起來,確實有些戳人。

    「見證什麼?」

    她聽見自己的心跳得越來越快,像在期待著什麼,像冬天第一朵雪花正要從天邊墜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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