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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7 18:45:45 作者: 蘇覓禾
    而她的心,早已落入星光熠熠的湖水裡,也甘願落入萬丈懸崖。

    「對了,你的話劇準備寫什麼?想好了?」他扯起一個話題,大概也察覺兩人之間充斥的安靜。

    「還沒有主意呢,想了幾個,覺得都不是很好。」她最近疲於奔命,又是話劇社的培訓,又是新聞部的事兒,越是忙碌越是靜不下心來構思話劇內容。

    「你有沒有想過,把之前編的那個莫扎特和女弟子的故事寫出來?」他嘴角雖有笑意,眼眸卻晦深,看向她的時候,掠過一絲難以言明的情緒。

    她想起來了,是上次在南湖邊喝酒時自己信口胡編的故事,雖說話劇題材也有專注於挖掘人性、探討社會的,不過當代出名的《暗戀桃花源》、《戀愛的犀牛》、《琥珀》聚焦的還是「愛情」,這是個永不過時的主題。

    換個角度想,愛情主題雖說有些爛俗,但畢竟是人之大欲,受眾面廣,容易引起共鳴。而且愛情主題未必就單薄,其中還是可以加入一些對社會、人性的探討。

    即便偉大一如莎士比亞,也有不少的愛情戲劇,《羅密歐與朱麗葉》、《皆大歡喜》、《仲夏夜之夢》、《第十二夜》都足夠驚艷時光。

    「哦,我只是建議一下,你還是寫自己喜歡的故事。」他見她愣了半天的神,沒有答覆,匆忙補了一句。

    「我覺得可以耶。」天晴回過神來,茶褐色眼瞳里有了光,朝他一笑,眼睛像兩個彎彎的小月牙,唇角綻開一對清甜的梨渦。

    她是那種反差系的長相,平日看著清冷素淨的一張臉,笑起來卻很甜,顯得皓齒明眸,眉眼彎彎。

    他一時竟有些失了神,眼神空茫,卻定定地看著她的臉,嗓間涌動的躁意是心底的某種情緒。

    兩人又陷入了那種莫名的寂靜里。

    就這麼一路無話走著,山道蜿蜒,兩旁的林木繁盛,翠蓋遮天蔽日,投下一地的蔭涼,越是往山上行,植被就越是茂密,連草都比山下的高出幾寸,草叢裡散落著不知名的野花。

    荒草蔓煙處,似乎哪怕突然出現一座被妖怪占據的破廟,也是毫不意外的。

    他們已經來到了半山廬所在的地點,眼前是向縱向綿延的一排民.國風格的建築物。清一色的兩層磚木結構住宅,房檐頂角飛起,窗沿和外層建築牆面上攀爬著凌霄花,樣式古樸又雅致。

    可就是太安靜了,靜得能聽見地上落葉翻動的聲音。

    一陣清風拂過,他們卻覺得仿佛陣陣陰風。

    「你覺不覺得這兒有點陰森?」天晴環抱雙臂看向他。

    「心理作用。」他語調里的沉穩淡定讓她感到一絲心安。

    好不容易走到這兒了,也沒有走回頭路的道理,特別是想到祁明月那副睥睨一切的嘴臉,更加不能被她輕易看扁。

    他們依次走過一棟棟住宅,順著門前裝飾性屋檐上掛著的數字牌,最後來到了傳說中的19棟。

    和其他的建築風格一致,只不過因為位置最為偏僻,往裡走就是荒山,往外要走到下一棟還需要點時間,顯得孤零零的,異常冷僻荒涼。

    他們正要踏入檐下,忽地有個暗影從天而降,重重地「啪!」一聲落在他們面前,在地上綻開一片鮮紅。

    不是吧?!一上來就這麼刺激?!

    天晴迅速地用手捂住眼,腦子裡飛馳而過無數個聯想:墜樓?他們不就成了目擊證人?據說從高處墜落的話會腦.漿.迸.裂?好像樓也沒有多高說不定還有得救?

    「別遮了,你睜開眼看看。」那個清朗的聲音在耳畔響起,溫暖,有力。

    她鼓足勇氣,深吸了一口氣,張開指縫睜開眼一看,突然覺得自己簡直傻透了。

    地上沒有鮮.血.淋漓,沒有她腦補的可怖畫面,只有一朵熟透了的雞冠花,紅得似火欲燃。

    不過是一朵雞冠花從樹上掉下來啊!!!

    她又羞又惱,瞬間沁紅了臉,耳邊聽到他驀地輕笑一聲,轉過頭正看見他將手攏起,遮掩唇角的笑意,更是羞臊得很,心想都是被方遠的鬼.故事嚇破了膽,不然也不至於鬧這種笑話。

    什麼恐怖18棟!明明就是一座再普通不過的獨棟建築。

    這麼想著,她壯著膽子上前去敲門。

    那道門看起來有些古舊,雕著吉祥如意紋樣,只是門上正中掛著個八卦鏡,有些驚悚的氛圍。

    門開了,輕輕地拉開一條細小的縫,縫隙里那雙眼渾濁、哀怨,一動不動地盯著她。

    如果是方遠在,估計要大喊「女~~~鬼~~~啊!!!」

    她被嚇得倒退了一步,險些踩到台階趔趄,卻落入一個寬厚結實的臂彎環抱里。

    「哎,你呀。」他像是有些無奈,扯了扯嘴角,眼眸里卻無責怪的意味。

    「你好,我們找江老師有些事,能幫忙通傳一下嗎?」他隱去了「新聞」和「採訪」等等敏感字眼。

    門縫裡的那雙眼冷冷地將他倆掃了一眼,目光好似寒刀,讓人不寒而慄。

    「等著。」嗓音干啞像枯黃的野草,門又重新「砰」一聲關上。

    他們只好乖乖地站在門口等待,直到那雙可怖的眼重新出現在門縫裡。

    「你們走吧,江老師不見外人。」門再次冷漠地關上。

    其實他們早就心裡有數,江千帆教授自從退隱後,就仿佛禁足在這棟小樓里,不問春秋,又怎麼可能僅僅因為他們的偶然到訪就開門迎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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