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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7 18:45:45 作者: 蘇覓禾
    路邊站著一些相貌樸素的中年婦人,伸出手來,不停喊著:「□□,□□,□□要嗎?」

    「好的,在這裡停一停。」姚國棟聲音沉穩渾厚,透過自帶的小麥克風傳到他們的耳朵里。

    向前走的人群零零星星地停了下來。

    「每個人20份報紙,義賣嘛,起步1元,但是最好能夠說服對方再慷慨一些,是吧?多籌點款,才能幫助咱們想要幫助的人。」姚國棟的話雖然樸實無華,卻說的在理。

    大家還是有些猶豫,20份報紙,不知道能不能賣出去,何況還是要勸說別人掏更多的錢買一份普普通通的報紙。

    人家為什麼不去報刊亭直接買一份呢?

    「20份啊,老大我做不到啊...」人群中有個寸頭男生皺著眉抱怨道。

    「是啊是啊,我也做不到...」很快便有其他人附和。

    「大家拿出高考衝刺的幹勁來,你們連W大都考上了,賣報紙也難不倒大家,我相信你們!我們一起努力!」姚國棟屬於人群中的一類人,淳樸、純粹,但這種人有時反而因為心思純正,說出的話有別樣的鼓動力。

    這種鼓動力,來源於真誠。

    「如果全都賣出去了,中午我請大家吃烤魚!!!」姚國棟高聲振臂一呼,倒是有幾分五四時期的熱血慷慨。

    十年飲冰,難涼熱血。

    「沖!!!」眾人大受振奮,雖然這振奮多半是烤魚給的。

    天晴他們拿著手裡的一疊報紙,散發出油墨的氣味。

    方遠已經跟著姚國棟去了,活像一條搖著尾巴的快樂小貓咪,「姚老大」長,「姚老大」短的,姚國棟倒是也隨和,一點也不嫌棄他的聒噪和親昵,任憑他這麼粘著。

    「那咱們也開始吧!」孟雨過嘴角暈開一抹笑,像是在鼓勵她似的,「我先逮一個路人試試。」

    像是要給她做一下示範,他表現得比平時更為外放。

    宋天晴也開始打量起來往的行人,看看哪些人比較容易「下手」。

    這麼想著,她覺得自己有點像劫道的匪類,物色好的人群里的「肥羊」之後,會說一些什麼「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闖進來」之類的電視劇台詞。

    路人形形色色,有一些出來逛街散心的學生,畢竟附近的高校眾多,比如江城理工大學、江州師範大學等等,還有W大的信息學部。再就是些苦逼的加班族,頂著上了一周班的疲倦黑眼圈,靈魂都像被完全抽離了軀殼。

    其餘的,就是一些精神比年輕人還要抖擻的,江城大爺大媽了。

    她先跟在孟雨過身邊,這時他攔住一位滿頭銀髮的老奶奶,眼神一如既往的明澈坦然,嘴角輕輕勾起,一個弧度好看又顯得溫暖的笑。

    「奶奶你好!」一聲清朗明淨的稱呼,「我們是W大的學生志願者,這是我的學生證。」

    假如她的心頭有經年的霜雪,也會隨之融化吧。

    老人家突然被人攔住,起初有些錯愕,但看到他的燦爛笑容和身份證明後,信任度大為提升,對這個陽光大男孩好感油然而生,咧開沒了牙的空蕩蕩的嘴,笑得歡喜。

    「小伙子什麼事啊?」

    「是這樣的,奶奶,我們正在幫一位貧困學子籌集治病的善款,您看,這是他的碰到的難事。」孟雨過拿出一張事先姚國棟分給他們的小卡片,俯下身耐心地和她解說。

    她突然想到網上經常看到的一句話。

    「看一個人的人品,首先要看他是怎麼對待老人和小孩。」

    「好!小伙子啊!你們做的這個事情啊,很有意義!奶奶支持!」老奶奶拍著孟雨過的手背,情緒有些激動。

    「所以奶奶如果能夠支持一下我們,我們會大受鼓舞的。」他沖天晴眨了眨眼,暗示她趕緊再補充兩句。

    「是,是啊,奶奶...幫一下那個貧困同學吧。」她有些緊張,舌頭像打了結一樣笨拙。

    宋天晴覺得自己所有的伶俐全都停留在紙面上,一旦放在日常語言溝通,就迅速跌破零點,一時間找不到恰當的詞彙,只能用笑容來湊數。

    「好孩子!你們兩個,都是好孩子。」老奶奶顫巍巍地拿出了手機,「有沒有那個什麼碼的?奶奶掃一下。」

    「奶奶,沒想到您還挺潮,手機用得這麼6?」孟雨過樂呵呵地拿出手機,點開青協的統一專用善款收款碼,遞給了老奶奶。

    手機顯示,【已到帳66元。】

    老人家確實走在潮流前列,還彎起手指,朝他們倆比了兩個「6」,呵呵笑著。

    「我小孫子教我的,雙擊666,哈哈奶奶沒有比錯吧?」

    「謝謝!奶奶,這個是我們的愛心捐贈徽章,您拿好了。」孟雨過拿出一個青協的徽章來。

    「謝謝奶奶!祝,祝您長命百歲!福如東海長流水,壽比南山不老松!」天晴眼裡瑩光閃動,她一時有些振奮,只覺得這個奶奶實在是菩薩心腸,讓她特別感動。

    有了成功賣出第一份報紙的喜悅感作為心情的底色,天晴覺得自己仿佛也可以做到。

    她鼓起勇氣,懷抱著那一摞厚重的報紙,纖細的胳膊看起來有些受累,他眸色微沉,伸出手去。

    「我幫你拿幾份吧。」她迎上的是他溫煦的目光。

    「不用啦,我可以的。」她有些時候會徒然生出崖壁青草的倔強。

    他仿佛很自然地伸出手,輕撫過她的腦袋,沒有刻意的痕跡,只輕輕停留了一瞬,像和風吹過一樣坦蕩,看起來就像要給她一點鼓勵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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