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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7 18:45:45 作者: 蘇覓禾
宋天晴直覺地感到他們倆之間一定有什麼過節,按照女生的直覺,這種過節一般都是感情方面的不快。
她喉間像橫亘著一根刺,忍不住猜測起來,只是面色如常,裝著一切如常的樣子。
看祁明月這個架勢,很顯然是把她也作為「株連」對象了。
她只能輕嘆了口氣,垂眸望著地上的光影。
看來未來在新聞部的日子,不會太好過。
邊上的孟雨過卻是一臉「悉聽尊便」的樣子,神色淡然地迎向祁明月的目光。
方遠則絲毫沒有察覺到空氣中的火藥味,溫吞地沉浸在分配給看起來很強的副部長的歡樂里。
他是那種「氣氛絕緣體」,感受不到別人的惡意。
其實這樣的人也挺幸福,能夠活在自己美好的世界裡。
「你們仨聽好了哈,新手村的第一個任務,就是本周六上午8點,跟著咱們學校的青年志願者協會去活動,回來當天,每個人寫一份新聞報導給我。」她不帶換氣地連珠炮說完一長串話。
「收到。」
「get!」
「好的學姐。」
「我對新人的要求一向很嚴格,不要以為隨便寫篇什么小作文,就可以來敷衍我。」祁明月雙眼灼灼如桃花,目光始終沒有移開孟雨過。
丟下這番話後,她蹬著細高跟揚長而去。
「這位學姐什麼都好,就是凶了點。」不愧是後知後覺的方遠。
天晴本想問他們倆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麼,話到了嘴邊,又咽了回去。
還是算了,她把書收進手提袋,臉上看不出什麼表情。
她知道自己沒有什麼立場不悅,趁神志清醒,還是儘早離開這裡。
「那周六上午校門口牌坊見咯!」方遠朝他們倆揮了揮手,抱著書悠遊自在地走了。
那副模樣,倒是很有「芒鞋破缽隨緣化」的氣質,隨時都可以四海雲遊了。
「那...我也走了哦,晚上還有課。」她努力讓自己的語調聽起來,一如平常。
「我跟你一塊走。」他輕聲說,眸色深沉,修長的指節在桌上敲了兩下,像是心緒煩躁的樣子。
「嗯。」
兩人並肩走著,一時都沒有說話,無人打破的寂靜里,她一隻手緊攥著手提袋。
道路兩側有不少的法國梧桐,巴掌大的葉片被風吹得在枝頭搖晃。
倒是很像她此時此刻的心情。
「你不好奇,為什麼祁明月一副跟我們有仇的樣子嗎?」
沒有想到,還是他先打破了僵局,聲音壓沉了幾分,不似平時朗澈。
她的心重重地跳停了一拍。
一瞬間腦海盤桓過好幾個猜想,比如她是他的前女友、她給他送過禮物被拒絕...諸如此類。
「連累你和方遠了,以她的跋扈性子,我們不會輕鬆過關,所以我想,有必要告訴你。」他嘆了口氣。
「所以,究竟是因為什麼?」她覺得自己既渴望知道,又害怕知道。
「你想不到的。」他勾起唇角,素日覺得溫暖的笑容里,夾雜了幾許奇怪的苦澀。
「她爸爸和我爸是世交,哦應該說是我親爸,從小家裡人鬧著玩,就是...」他像是有些猶豫,舌尖抵了抵臉頰,「指腹為婚那一套。」
少女垂眸安靜地走著路,聽到「指腹為婚」四個字時,明淨的眼眸忽地一沉。
她盯著自己的鞋,那是一雙很普通的小白鞋,某寶上不到一百塊的貨,顏色有些假白,皮子也一般,看得出是廉價貨。
她想起剛剛祁明月腳上的那雙,雖然她不認得幾種名牌,但皮革光滑、設計精巧,不是凡品。
她避免腳步跨得太大,幸而裙擺長長,足夠蓋住那雙廉價小白鞋。
又苦笑了一下,覺得這種欲蓋彌彰,顯得更加愚蠢,自卑將愈發無所遁形。
同樣的生長背景,也許就像同一片土壤上結出的橘子。
橘生淮南,則為橘;生於淮北,則為枳。
他們是甘甜味美的橘,自己是苦澀無比的枳,有些差距,即便她再努力,也許生來就是鴻溝。
「後來我爸去世了...我們兩家就...總之很複雜,最後應該算解除婚約了吧。」他突然發現身邊的少女始終靜默著,「宋天晴,你有沒有在聽啊?」
「有啊,」她喉間有些哽咽的衝動,使她的聲音輕顫,她努力壓住這股衝動,「沒事,我媽經常說的話就是,關關難過關關過,也不是什麼了不起的事。」
他看向她,這個身形纖瘦的女孩明明看起來,柔和纖巧的身架,肩膀也是窄窄的。
就和秋天枝頭顫抖的葉一般,仿佛柔弱到一陣風就可以吹落。
可有時候卻讓你覺得,她是那片會堅持到來年春暖花開時,重新回到枝頭的新葉。
周六很快就來到了,是個響晴的好天氣。
雖然江城的天空向來都像蒙著一層灰罩,但今天的天空雲層稀薄,看起來也更有秋高氣爽的味道。
7點50分,距離規定時間還有10分鐘。
集合的地點在W大的牌坊校門處,這座牌坊是W大一景,鋼筋水泥沖天式結構,四根八棱圓柱看起來古樸清正,據說象徵著歡迎八方莘莘學子,柱頭上雕刻精細雲紋,牌坊正面鐫刻「國立江城大學」,江城大學是W大的前身,背面則用小篆寫著「文法理工農醫」六個大字,表示學校的六大重要學科門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