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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7 18:22:32 作者: 弓長之章
鍾硯低頭看了阮歆一眼,這是他們兩個在一起第三年,第一次提及家庭。
阮歆仰著臉看他笑,「還有啊,玉蘭花能吃的,我舅舅會做酥炸玉蘭花、玉蘭魚絲、山珍炒玉蘭花,還會做玉蘭花茶,每年玉蘭花開了,我都會跟表弟摘很多回來讓舅舅做好吃的,我小時候覺得那是人間最美的味道。我有時候被別人欺負了,舅舅就會把玉蘭花帶給我,我看到心情就會好了。」
鍾硯伸舌頂了頂臉頰,心裡說不出是什麼滋味,他伸手將她攬進懷裡,儘量若無其事的問,「你從小跟著你舅舅長大?」
「是啊,」阮歆將玉蘭花的鑰匙鏈珍而重之的放進兜里,朝他懷中擠了擠,「我爸媽重男輕女,他們生下我之後要把我賣掉,是我外婆和舅舅舅媽把我搶回來的,我媽很生氣,說她不會要我的,然後我舅舅就把我帶回家了,一直養到大。」
阮歆跟他說起過往,還是笑著的,「後來我爭氣,考進C大,我爸媽又回頭找我,讓我每年都要給他們錢,不給的話她就鬧到我舅舅家,說我舅舅壞心腸說我不孝順,我舅舅臉皮薄我嘴也笨,不知道怎麼反駁她,她明明從我出生到我考進C大一眼都沒看過我,還說那樣的話。然後我就在大學拼了命的打工,自己省吃儉用把錢寄回家給舅舅,舅舅再全部給我貪得無厭的爸媽。」
阮歆笑著笑著眼裡就有了淚,「大二那年暑假,殊殊跟我回了一趟家,然後把我媽教訓了一頓,她就再也不敢去我舅舅家鬧事了。」
鍾硯伸手給她擦掉眼角的淚,他心裡有些五味雜陳,或者,真的是她過得太難,才不得已走上了那條路,她這樣一個從貧窮的小山村走出來的姑娘,在大城市裡生活真的不容易,誤入歧途的話,算了不想了,鍾硯想到秦牧說過的那些話還是難受,過去就過去吧,他以後不提了。
他想著,也就笑笑,順著她的話問,「她怎麼教訓你爸媽了?」
「我媽當時聽說我帶了一個大城市的姑娘回去,顛顛的跑到我舅舅家看,然後看到殊殊眼睛都直了,說看到天仙了。」阮歆對當初還記憶猶新,「她還說這姑娘要是能賣掉,得賣多少錢啊。」
鍾硯忍不住笑了,他的妹妹,長相確實出眾得不像話,「然後呢?」
「然後我媽就要錢嘛,她反正三句話離不開錢的,殊殊那時候才知道我一直被我媽壓榨著,然後殊殊生氣了。」有風吹來,阮歆朝鐘硯懷裡躲了躲,笑著說,「殊殊輕易不生氣,但凡她生氣,後果都很嚴重。我媽看她油鹽不進,把生育之恩和孝道統統搬了出來,殊殊由著她說,由著她將鄉里鄉親都叫來圍觀,等她說完了罵完了才一一駁斥她,有理有據,殊殊跟誰吵架都沒輸過。然後我媽氣瘋了,說要去告我們,殊殊讓她儘管去,說看看是她能告倒我們,還是我們能用遺棄罪買賣罪將她弄進監獄。我媽慌了,說不止她一個人這樣,村里還有好多重男輕女的人家把女兒賣了的,殊殊說那更好,都有誰讓她一併說出來,一起告。」
阮歆頓了頓,鍾硯好奇的問,「再然後呢?」
「沒有了,」阮歆笑著搖搖頭,「村里幹過壞事的一擁而上把我媽捂著嘴弄走了,還警告她再敢找我舅舅和我的事,他們也不會放過她,然後我媽就再沒敢來了。」
鍾硯低低笑了笑,「葉殊還挺厲害。」
「是啊,」阮歆提起葉殊,眼裡都是溫柔,「殊殊真的把臉板起來,也是很兇的,特別唬人,」阮歆想了想,抬頭指了指鍾硯,「就跟你一樣,」她這麼說著,越說越覺得像,「真的感覺很像,哪裡像呢,」阮歆歪著頭看了鍾硯一眼,「嘴巴最像,尤其是生氣繃成一條線的時候,簡直一模一樣。」
「行了,」眼看阮歆再繼續想就該哭著問他是不是喜歡葉殊要去追葉殊了,鍾硯將她盯著自己看的臉搬轉到正前方,「好好看路。」
阮歆不放棄,張口還是想問他會不會喜歡殊殊,鍾硯一眼識破她的小心思,乾脆的低頭附在她耳邊問她,「知不知道玉蘭花還有一層意思?」
阮歆果真被他帶偏了思路,她好奇的問,「是什麼?」
「明朝陸深有一首詩《謝何登之惠玉蘭》,裡面最後兩句是這麼說的,」鍾硯故意換上更低沉的聲音開口,「我有好峰三十六,玉蘭花發正思君。」他著重咬了後面兩個字的音。
阮歆不走了,背過身去捂著臉羞得不像話。
鍾硯爽朗一笑,走過去將她帶進了自己懷裡,他笑得太放肆,惹來旁邊無數人的注視,本就是人群中最耀眼的男人,此刻他這樣毫無顧忌的開懷大笑,更是帥到無與倫比。
姑娘們羨慕得不行,都恨不能立時三刻變身成被他抱在懷裡那個人,她們也想被這個老天尤其眷顧的男人寵溺的摸頭髮。
晚上回去,自然又是一番酣暢淋漓,不,是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酣暢的淋漓,兩個人好像都有了點什麼變化,身體更契合的同時,心都更近了一些。
第二天醒來已是日上三竿,阮歆忙著推他讓他回醫院輸液,還著急的查看了一下他包紮嚴實的胸口,「有沒有不舒服啊?」
她昨晚一直提醒他讓他動作別太大的,他也不聽,猛獸一樣。
鍾硯睜開惺忪的睡眼覷她,「我不舒服你就不要了?」
「你!」阮歆氣鼓鼓的,「人家本來就沒說想要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