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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7 18:22:32 作者: 弓長之章
「想跟我生孩子的女人多了去了,她什麼也不算,她不願意,多的是人願意,走,我們回家繼續。」
「保不齊昨晚就種下了,也說不定。」
寒氣從腳底滲進四肢百骸。
翻來覆去的兩句話,像魔音,從四面八方衝撞著往她耳朵里鑽、往她心口的傷疤里擠,她的眼淚,撲簌簌的滾落,速度快到,她根本沒有反應過來。
尚且沉浸在喜悅中的顧珩終於察覺到她的不對勁,看到她滿臉的淚,他驚駭之下手忙腳亂的要給她擦。
「別碰我。」葉殊倉皇的退後一步,轉身快步朝小區外面跑。
顧珩擰著眉不明所以,腳步卻下意識的追了上去,他伸手將她拉住,低低的問,「怎麼了?」
語氣困惑又無助。
「我說別碰我!」葉殊尖叫著甩開他的手,抬手遮在自己額頭,擋住不受控制的眼淚,不想讓自己變得太狼狽,「我需要靜一靜,別跟著我,讓我一個人冷靜一下。」
她狂奔著跑到小區門口,將口罩戴上,伸手招了一輛車,迅速逃離了這個地方。
一個曾經帶給她多少快樂,就回敬了她多少絕望的地方。
一個像噩夢一樣在午夜夢回間糾纏了她八年的地方。
一個讓她長時間陷入挫敗和懷疑中不可自拔的地方。
這個地方,黑雲遮天蔽日,寸草不生,她被困在這片荒涼里,沒人能把她帶出去。
她去了公司,因為公司里有酒,能讓她一醉解千愁。
已經晚上十點多了,整棟大樓空蕩蕩的,透著陰森的詭異,葉殊表情麻木的到了自己辦公室所在的樓層,沒想到這個點還有人。
沒有光亮,但她能聽到動靜,有人在喝酒。
聽到她到來的腳步聲,那人拎著酒瓶看過來,借著外面隱隱綽綽的霓虹燈光,葉殊看清了,喝酒的,是商如故。
難得,傷心的時候也能有個人陪。
商如故也辨出了葉殊,她什麼也沒問,只晃了晃手中的酒瓶,所剩不多的酒在瓶中晃蕩著,發出清脆的碰撞的聲響,在黑暗且寂寥的辦公樓聲聲迴蕩。
葉殊走到她身邊,陪著她坐在地上,商如故旁邊已經擺了幾個空瓶子,看著已經喝了很久了。
「給你,」商如故開了一瓶啤酒遞給葉殊,「這酒啊,辣,入口呢,又涼又澀,能把心給冰透了,適合多喝。」
葉殊仰頭灌下小半瓶,商如故看著她豪爽又不要命的樣子,呵呵一笑,「你下午跟顧導走的時候,還不這樣,發生了什麼事?」
葉殊不想說,低頭繼續灌酒。
商如故也沒強求,她勾唇笑了笑,也仰面灌了幾口,隨意的擦擦嘴角,漫不經心的說:「我心裡一肚子的話,藏了十年了,感覺再不說就要把我壓垮了,今晚我們同是天涯淪落人,要不要分享下秘密?」
葉殊面無表情的舉起酒瓶,商如故會意,跟她碰了一碰。
商如故眼睜睜的盯著面前黑黢黢的某個地方,沉聲開口,「先說說你吧,我看得出來,你從意國回來的這幾天,沒那麼開心,你在想什麼?」
葉殊伸舌頂了頂左側臉頰,說的雲淡風輕,「心裡有個疙瘩,八年前,他背叛過我們的感情。」
這話,她對誰都沒有說過,外婆不曾,唐寧嘉不曾,阮歆也不曾,如今卻輕易的告訴了剛結識沒多久的商如故,或者,是因為她此刻眼底蘊藏的悲傷,和她一樣濃吧。
商如故驟然一笑,她不問前因後果,只是說:「你親眼看到他和別的女人在床上肢體交纏了?」
「沒有,」葉殊隨手揩掉眼角的淚,咕咚又喝了兩口酒,「他摟著一個女人去了我們曾經的家,說了髒污不堪的話。」她不想重複,不想再給自己心口插一刀。
「那不算,」商如故擺擺手,一副經驗老道的過來人的樣子,「這年頭,親眼所見親耳所聽有時候都能作假的,」她偏頭看葉殊,「我猜,你沒有親口問過他,沒讓他給你解釋過。」
「對,」葉殊看了商如故一眼,「沒有。」
也沒必要。面對背叛,她不允許自己心慈手軟,兩年的柔情蜜意就斬斷在那一瞬間,斷了整整八年。
商如故搖頭失笑,「你這種感覺啊,我再熟悉不過了。」她朝後靠在不知道誰的辦公桌上,半仰著,抬頭看向外面霓虹照在天花板上的暗光,「我跟你講講我的故事吧,我想你可能會有收穫。」
葉殊低頭盯著地面,沒有吭聲,只點了點頭。
商如故的聲音悠遠,還有些縹緲,好像帶著多年前的味道,「幾乎所有人都不知道,我做過別人的第三者,」她看葉殊看過來,癟著嘴扯出一抹比哭還難看的笑,「被動的被蒙在鼓裡的第三者。」
商如故抽了抽鼻子,聲音有些哽咽,「我和邵康、杜康同一年出道,我很幸運,影視學院畢業前夕被一個大導演選中,擔任他電影中一個有些分量的小角色,電影的男主角是我一直崇拜的偶像,風度翩翩又有涵養,我當時就像個小粉絲一樣,小心翼翼的躲在暗處偷偷打量他,想靠近又不敢。」
「他為人和善,早就是大牌影帝,卻平易近人,他甚至會主動跟我說話,看著我當時面對他時面紅耳赤的樣子,溫和的鼓勵我說我很有天賦,好好努力,總有一天能發光發熱的。我當時的那顆心啊,跳的那麼快,我生怕一張嘴就跳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