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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7 17:55:16 作者: 花棧
正如同楊媽所說,去陵山的路確實不好走,地勢陡不說,往裡邊路便窄了,車不能開進去。再加上清明多雨,一路都是稀泥。
好在秦宛的墓地離入口不遠。拐個彎,一片蔥蔥的樹。
「這裡風水好。」
大概率是看到這裡樹木青郁,楊媽才得出這樣的結論。
在面對死亡這件事上,中國人總愛信點風水。十年前,祝在的外婆從川城趕過來參加葬禮時,給秦宛挑了個數字吉利的墓地,58號。
後來老太太走的時候,家裡人同樣給她挑了個58號。她死在了家鄉,這是與秦宛最大的不同。
與別人不同,掃墓這天,祝在帶了一束粉色鬱金香過來。
每年春天,秦宛就會種點水培鬱金香。她說喜歡看見生命一點一點成長的感覺,以前祝在只覺得照養花很麻煩,後來發覺,這未嘗不是一種樂趣。
看見祝在懷裡的鬱金香,杜筠心喜歡得很,滿臉笑容打量,說話也毫不避諱。
「你這束花挑得好,很飽滿。以後我死了也別送什麼菊花了,就送這個,粉色鬱金香!」
祝在邊走邊忍不住嗔怪她,「阿姨!您這說的什麼話。」
「是啊,」楊媽頗為認同,「快呸呸呸!」
即便大家這樣說,杜筠心的態度依舊坦然。
她摸了摸祝在的頭,語氣溫柔:「人啊,固有一死,難不成我還是個千年不死的老妖精了?這沒什麼好避諱的,閒的時候總得提前想想以後的事吧。」
有些時候,杜筠心跟秦宛的相似點高度重合。
說話時的灑脫與堅定,都相似得讓祝在忍不住產生錯覺。
這樣的人,怎麼不會吸引人。
這樣的人,怎麼不會值得被愛。
「我都一年沒來看你媽媽,也不知道那邊會不會長了很多雜草。」
杜筠心說這話的時候,已經走到了墓碑前。
出乎意料的乾淨,大理石墓碑的周圍沒有泥點,墓前的土地縫隙里也沒有一株雜草,但是土層鬆散,顯然被人翻新過。
「這是什麼?」
隨著楊媽的一聲驚疑,祝在蹲下身去看。
墓前翻耕過的土地里,赫然栽種著幾個大小不一的果球。
「這是什麼?大蒜?」
「是鬱金香。」
往常秦宛便把鬱金香放在窗邊,所以她一眼便能認出來,這是鬱金香的種球。
誰會在秦宛的墓前種鬱金香?想來想去,好像也沒有別人了。
「出乎我意料了。沒想到啊,你爸這人看著木,其實還挺浪漫的。」
「是啊。」
祝在也沒想到。
他那麼忙,竟然也有時間在秦宛的墓前親手種下鬱金香的種子。
放下手裡那束開得嬌艷欲滴的花,看著土裡才冒了個芽尖的種球,祝在彎了彎眼。
她便是他們兩個人,親手種下的一朵鬱金香。
*
休息幾天,祝在準備前往下一個潛水地。
這次她不打算出國,而是將目光放在了沙市的三千潭。三千隻是這個潭的名稱,其實只有一個潭,但此潭深不見底,當地還流傳著眾多懸疑傳說。
正好祝在大學的時候有個來自沙市的同學,她便在網上簡單了解下情況。當地人消息還是比較可靠的,沒有任何渲染,實打實的危險。
珍妮要求的深海項目,祝在諮詢了賀遙,普通人沒辦法辦到。所以她只能靠去一些比較有爭議性的地方潛水,盡力達到珍妮要的效果。
出發之前,她照例跟阿莫斯電話討論了一下。
上次在中國待了不到一個月便回國,阿莫斯依依不捨。但沒辦法,他沒有中國的綠卡,再加上本職工作不能荒廢,被迫駐紮倫敦工作。
之前年假加請假天數已經夠多了,再請假跟祝在出來他也不好意思。
所以這次潛水之旅,阿莫斯不會參與。
「我覺得這個地方有點危險,你真的要過去嗎?」在網上簡單查了一下資料,阿莫斯語氣嚴肅,「谷歌上的資料告訴我,以前有幾名潛水員在這個地方遇難。」
「我知道。」
「那你還要去?」
「有危險我會趕緊上來。」
「你一個人我不放心,我建議你多找幾個人,真的。」
他的話確實在理,祝在還是比較聽勸的。
考慮到危險性,這次旅途她不打算叫上駱元棋這個新手,而是去潛水機構親自挑了兩個資深潛水員。一男一女。
收拾好東西,祝在挑了個清晨出發。
凌晨五點天還沒亮,祝好還在睡覺,她下樓的時候輕手輕腳,生怕吵醒她。不然到時候又該變成小哭包,拉著不讓走。
下樓後,祝在暗自鬆口氣。轉了個彎,發覺客廳竟還亮著盞小燈。
一道人影躺在沙發上,走近一看竟然是祝正清。他連鞋襪都沒有換下,雙眼緊閉,像是太累睡著了。
桌上電腦還在待機狀態,散熱器的響聲在寂靜夜裡格外明顯。
周圍零零散散落著一些紙張,有的還掉在了地上,祝在走過去幫他清理整齊。
粗粗掃了一眼,紙上都是一些實驗數據。她的目光定格在旁邊一張燙金模樣的邀請函上——
第三屆海洋環境污染防治與海洋生態文明建設國際學術會議
會議地址:倫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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