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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批命背後的秘密·PART Ⅱ

2023-08-21 20:56:51 作者: 裘夢
  溫玲瓏是回娘家,根本不用人領路,一溜煙地就往內院跑,後面的小蠻、小嬋也跟著一路小跑。

  至於龍昭琰,他畢竟來的次數不多,對平遠侯府的布局算不上多熟,沒人領著不容易找對路,好在平遠侯很快進來,領著他一路往老侯爺、老夫人所居的榮禧堂而去。

  他們到的時候,裡面正傳出一陣陣的歡笑聲。

  老平遠侯的聲音最是宏亮,「既然妙空老和尚都這樣說了,那便是沒錯了。」

  「謝天謝地,謝過滿天的神佛,我們長生總算是沒事了。」平遠侯老夫人笑中帶著淚,連連隔空而拜。

  龍昭琰進門的時候看到的就是平遠侯老夫人拜謝老天的樣子,不禁微微抿了抿唇。

  那道批命猶如壓在平遠侯府眾人心頭的一塊大石,二十年了,這時才算終於挪開,這就讓他對興南侯府越發地厭惡起來。

  誰無兒女,這般謀算太過喪心病狂。

  原本歡快的場面,某人一進來,立時平靜下來,從家庭歡樂劇瞬間就換成了嚴肅的政治社會劇。

  面對如此的切換,溫玲瓏痛心疾首,閉了閉眼,然後真心實意地對某人說:「王爺,像您這樣會破壞氣氛的人啊,我個人還是建議您獨自美麗去,我好不容易回趟家,並不想氣氛如此嚴肅,謝謝啊。」

  溫家人聽了都有點兒後悔沒及時捂住自家小姑奶奶的嘴,她這真是瘋慣了,也不看對象是誰。

  結果,令溫家人驚掉下巴的一幕出現了——

  龍昭琰一臉溫和地說:「那行,你跟老夫人她們好好敘舊,我跟侯爺他們去書房。」說完,他轉身,「侯爺,請帶路吧。」

  平遠侯只能領路。

  老平遠侯眼睜睜看著那人把自家寶貝外曾孫直接抱走了,趕緊也追了上去,留下一句,「我也去陪陪王爺。」

  廳里有片刻的莫名安靜。

  最後是平遠侯老夫人開口打破了沉默,「長生啊,你這樣不太好吧。」那可是小皇叔,安王爺啊。

  溫玲瓏渾不在意地說:「有什麼不好的,要有家庭,就不能有地位,兩者不可兼得。他王爺的派頭外面擺擺就好,我可不慣他。」

  平遠侯老夫人一時說不出話,沉默半晌,她定定神,才拉住孫女的手,邊拍邊說:「長生啊,夫妻相處長久之道,是互相尊重,這天長日久的,你這樣不行。」

  「祖母,有句話說得好,我們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一個先來,活好每一天就好了。」

  平遠侯老夫人無語了,行吧,這些年他們是真把這丫頭給慣得太野了,這一時半刻那脾氣要收絕對收不回來。

  平遠侯老夫人換個話題,「還有,怎麼能讓王爺親自抱孩子呢?他一個男人……」

  「他抱得比我還好啊。」溫玲瓏頓時就來了吐槽慾,抱著祖母的手,竹筒倒豆子地說個不停,「祖母您不知道,他一天到晚地抱上就不撒手,最後卻怪我抱的還沒他好。我連抱都抱不到,想練手都沒機會,這能怪我嗎?」

  平遠侯老夫人見孫女要跳起來罵人了,急忙安撫,「當然不怪我們長生了。」

  旁邊的人:「……」

  榮禧堂這邊其樂融融的時候,外書房又是另一幅畫面了,只是龍曉堂現在已經不在他父親的懷中,而被外曾祖父抱著。

  「老侯爺早就知道?」

  老平遠侯一邊逗外曾孫,一邊說:「事後我專程去向妙空老和尚求證過,他說確實有人脅迫他當日到我府中來,但他的批命不是誑語。」

  「那老侯爺沒去查幕後之人嗎?」

  老平遠侯語氣中不乏嘲諷奚落,「查出來又有什麼意義呢?左不過是些蠅營狗苟的事,有人要爭,那就隨他們去吧,看看如今他家的孩子又是個什麼結果?」

  反而是他們不爭不搶的,寶貝孫女命運逆轉,嫁得良婿,又得麟兒,所以說老天爺還是長眼的。

  他們溫家當然也不會什麼都不做,但有些話卻是不好對這位王爺說的。

  「長生的生辰快到了,老侯爺覺得他們會有動作嗎?」

  不只老平遠侯,屋裡的其他溫家男人都變了臉,冷意霎時瀰漫屋中。

  老平遠

  ..

  侯沉聲道:「這些年我們把長生保護得很好。」

  對此,龍昭琰卻是不敢苛同。

  「那上次老夫人七十大壽時承平伯家的嫡女之事又是怎麼發生的,老侯爺總不會認為柳詩韻會真的湊巧穿了跟長生幾近一樣的衣物首飾吧。」

  「背主之人事後已經全部發賣了。」平遠侯冷聲說出後續。

  老平遠侯正色道:「當年的事我們不計較,是畢竟妙空和尚並沒有打誑語。但如果我們家長生是被害身亡,我們不會與幕後人善罷甘休,不管他是誰。」

  龍昭琰直視幾人,斬釘截鐵地說:「與其事後後悔,不如事前提高防備。」

  「王爺所言極是。」

  沒有人知道男人們在外書房到底商量出了怎樣的解決方案,他們回到榮禧堂時都是無事人一般,表面上什麼也看不出來。

  這一回,終於輪到女人們來逗弄小世子。

  小傢伙長得極好,一看就知是龍昭琰的種,而且不愛哭,不認生,誰抱都行——當然是短時間,時間太長小傢伙就不高興了。

  好在大家也都不會抱太久,真把小祖宗惹哭了,那麻煩可大了。

  雖是回自己娘家,可是因為所嫁門第太高,溫玲瓏到底也沒能在侯府多待,一家人分席吃過飯後,夫妻倆就帶著兒子離開了。

  在回去的馬車上,溫玲瓏抱著熟睡的兒子,一臉狐疑地看著某人。

  「想說什麼?」見她一直盯著他,卻偏偏就是不說話,龍昭琰最後忍不住開了口。

  未開口說話,她就先嘆氣,「你是不是跟祖父他們說什麼了?」

  果然,她還是猜出來了些什麼。

  龍昭琰終於能體會溫子初以前常說的那句「你肯定不知道有個太過聰明的妹妹是怎樣一種挫敗感」,現在他的感受就是「有個太過聰明的妻子,能擁有的隱私會很少」。

  「你不用奇怪了,你們現在最關心的是什麼,我能不清楚嗎?」她笑了一聲,「你們呀,就是擔心太多了。今時不同往日,李家那位如今也是身居高位,他們就算為了她也不會輕舉妄動的。我如今的生死,跟他們沒什麼利益糾葛,他們不會這麼蠢。」

  「萬一他們就是這麼蠢呢?」龍昭琰卻不敢掉以輕心。

  溫玲瓏被他反問得一愣,想了想,還是不得不承認確實有這種可能性,「也是,愚蠢的人有時會刷新人們對愚蠢程度的認知。」

  說到這裡,她看著他微微一笑,「行吧,反正男主外,女主內,外面的風雨本該由你這個大老爺們解決的,我就看看,不說話。」

  龍昭琰:「……」

  太后娘娘六十大壽的宮宴之上,溫玲瓏第一次見到了如今的太子妃,興南侯府的嫡女李玉蘭。

  她們年齡相仿,但輩分上卻是隔了幾層,對方得喊她一聲嬸婆。

  因為身分上的便利,溫玲瓏現在需要行禮的人也就只剩下了皇室的祖宗牌位和過壽的太后娘娘了,輩分真的是一個很好用的東西!

  李玉蘭長得很漂亮,是那種傳統意義上的古典美人,從氣質上來講,是十分端莊的正室娘子風範。

  即使知道了當年的真相,溫玲瓏對眼前這個年輕的太子妃並沒有多少惡感,當年她也不過是個小孩子,能做主的都是大人。

  對方以禮相待,她便還之以禮。對方若以惡待之,她自也不會束手待斃。

  她不是聖母,讓人打了左臉,還要把右臉轉過去,讓對方繼續來個左右對稱,但世界如此美好,還是不要隨便暴躁的好,大家友好地共處不好嗎?

  在宮宴這種地方,溫玲瓏基本不說話,能用語助詞的,絕對不會多說一個字,能說一個字的絕不會多說兩個字。

  除了因為小心駛得萬年船,最主要的是她根本懶得跟那些內眷們打官腔。

  不過好在她輩分過於尊貴,一般人根本不會想來打擾她,所以她面前很清靜。

  甚好,甚好,對於現狀,溫玲瓏很是滿意。

  兒子今天依舊是被他親爹帶在身邊混男賓席,她也懶得爭,願意做奶爸她就成全,這有什麼好糾結的。

  入宮每個官眷身邊只能有一名侍女,所以今天只有小

  蠻隨身伺候。

  「那個是誰呀?」

  小蠻看了看,回道:「興南侯夫人。」

  溫玲瓏不由暗自嘖了一聲,這位侯爺夫人看來是有想法啊,時不時自以為不著痕跡地打量她一眼。

  小蠻並不知多年前的舊事,若是知道,此時斷然是不能如此平靜的,但她也覺得有些奇怪,這位侯爺夫人似乎有些過於關注自家姑娘了。

  然而,溫玲瓏沒有想到的是,興南侯夫人竟然主動走過來跟她搭訥了。

  這就很有意思了!

  「妾身冒昧了。」

  「無妨,有事可直言。」溫玲瓏表現得很是和善,就像一個和藹可親的長者,這模樣以她的身分來講,合適,但以她的年齡來說,有一點點的古怪。

  興南侯夫人面對她如此反應,表情差點撐不住,好半晌才維持了儀態道:「聽聞王妃見到了妙空大師,不知怎樣才能得見大師一面?」

  溫玲瓏做訝異狀,「可是府中有事相求妙空大師?」

  興南侯夫人坦然承認,「是呀,只是大師早已不問世事,求助無門,故而今天見到王妃才斗膽上前一問。」

  「這個啊,」溫玲瓏笑了笑,「我們當時也不過是試一下罷了,大約那天妙空大師心情好,所以便跟我們見了一面,也不過是對坐品了品茶,閒說了幾句話罷了。」

  「原來如此啊。」興南侯夫人說是這麼說,但卻不信。

  「是呀,大師早已不理紅塵俗事,占卜問事什麼的自然也不做,夫人若是去求,怕是要失望而歸。」

  興南侯夫人訝異,「不再占卜開卦了?」

  「嗯,不了。」溫玲瓏淡然一笑,「大師說,佛家重因果,他不願再沾世間因果。」

  興南侯夫人眉宇間難掩失望之色。

  溫玲瓏想到太子妃成婚多年始終無所出的困局,再聯想到太子府中只有女兒,至今沒有生出一個兒子來,心中也不由唏噓。

  唏噓歸唏噓,可是她並不是太同情,她寫書向來是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你既為惡,難不成還想著美滿團圓結局不成?

  對惡的縱容是對善的最大犯罪!

  在現實中她也許無能為力,但她的書中世界由她做主,因果迴圈,總要報應不爽,這個世界的主宰,如今遵循的也是這樣的原則。

  所以,對於至今無所出的李玉蘭,溫玲瓏大約只能送她「報應不爽」四個字了。

  父母為惡,為的卻是她,她既享受好處,便沒有逃避壞處的道理。

  既信鬼神,便該信報應,可惜世人求神拜佛,卻總是安慰自己好的靈,壞的不靈。

  興南侯夫人心中其實很糾結。

  當年的事,若說心中不後悔倒也不盡然,只是程度有限罷了,然而時至今日,興南侯夫人倒是真有些相信,人的命,天註定。

  背著那樣的批命,溫家的姑娘仍是嫁入王府,並生下麟兒,就算真的短命,這輩子也值了。

  溫玲瓏是不知道她心中所想,若是知道了,必是要哼上她幾口的。

  若是她就這麼死了,一點兒都不值得!

  她希望自己可以平平安安地看著兒子健康長大,成家立業,而不是成為他短命的老母,變成靈牌讓他年年祭拜。

  「妙空大師說,他為昔日所種之因,畫地為牢,餘生不再為人批命,以此為戒,警示門徒。」

  響鼓不用重槌,溫玲瓏輕飄飄的一句話卻讓興南侯夫人的手一下就在袖中攥緊,難道妙空大師對安王夫妻說了什麼?

  溫玲瓏卻在這個時候又輕笑了一聲,說道:「這妙空大師啊也真是的,人的命天註定,不過是借他的口說出來罷了,如何算得是他種的因,他這是參禪誤入歧路而不自知啊。」

  興南侯夫人一怔,心裡不自覺便鬆了口氣,看來是自己多慮了。

  「夫人若是真有所求,我看妙空大師這裡是行不通了,他陷在自己的迷障中無法脫出,已無法再為他人解惑釋疑了。不過,這天下間能人異士多的是,夫人不妨試著去找尋一番,或許也能有所收穫。」她十分有耐心地給予建議。

  看著眼前這眉眼柔和的女子真心給予建議的模樣,興南侯夫人突然有一種被人當面給了一巴掌的羞辱感。

  「多謝王妃,妾身會去找尋的。」

  看著幾乎算是落荒而逃的興南侯夫人,溫玲瓏嘴角笑弧依舊,輕淡而又縹繼,帶著一種不真實感。

  有句老話說得好——做賊必心虛!

  興南侯夫人今天會來試探,她並不覺得奇怪,只是她以為興南侯夫人的城府應該更深才對,但顯然做賊心虛讓她心神不定,表現沒有正常水準。

  小蠻有些奇怪,姑娘之前一直是不輕易開口的,但興南侯夫人過來,姑娘倒是有問必答,兀自說了不少的話出來。

  像是知道她心中所惑一樣,溫玲瓏低聲笑道:「做人要和善,助人為快樂之本。興南侯夫人有疑,在我能力範圍內我自是幫她解疑釋惑,就當日行一善了。」

  小蠻:「……」

  不是她吐槽自家姑娘,從她在姑娘身邊伺候起,但凡姑娘說出什麼日行一善的話時,基本都不干好事。

  更別提那什麼「助人為快樂之本」了,那更近乎是——「你要落水,我很樂意推你一把」的意思。

  姑娘的性子是有些促狹的,甚至有時候還顯得有些惡劣。

  可能怎麼辦呢?

  自家的姑娘,性子惡劣些,也只能包容了啊,又不能換主人。

  再者,姑娘冒壞水的時候基本都是有因由的,十之八九都是對方有錯在先,才會引得姑娘伸張正義。

  嗯,姑娘一向是用「伸張正義」這四個字解釋自己行為的,姑娘還說: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理讓三分;人若還犯,斬草除根。

  有再一再二,沒有再三再四,人的容忍也是有限度的。

  只不過,她們家姑娘的容忍度標準時常跳躍,時高時低的,這個後果就越發的讓人難以預料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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