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頁

    姜之閉著眼睛問她，「你怎麼了，找我有事？」

    姜夢咬了咬嘴唇，「剛才媽媽也沒下來吃飯。」

    姜之：「……」

    姜夢猶豫半天，又問：「哥哥，你跟程離還好嗎？」

    「挺好的。」

    姜夢看著他閉眼躺在床上，一副不想多說的樣子，終於有些憋不住了，「哥哥……媽媽她不會是發現你倆的事了吧。」

    原來姜夢都看出來了。

    姜之覺得有些疲憊，「你要沒事就出去吧。」

    他話音未落，就被姜夢按著肩膀晃了起來，「哥哥，你怎麼了，你中毒了啊？」

    姜夢煩躁地揮開她，「幹什麼你，別煩我。」

    他睜開眼睛，對上姜夢那雙發紅卻又熠熠閃光的眼睛。

    姜夢按著姜之的肩膀，強迫他看著自己，「哥哥，你別怕，就算媽媽知道了，你也不要怕，真正的愛情是需要考驗的，你不能因為一點挫折就放棄程離。」

    姜之聽著這番話，哭笑不得地想，你可真是姜家的好女兒。

    姜夢繼續說：「哥哥，程離是個好男人，我覺得他對你真挺好的，起碼比我前男友好多了，就算爸媽說了什麼，你也不能輕易跟他分手，你聽見了沒啊。」

    「知道了，你回去……」

    姜之話音未落，姜夢一頭撞在他肚子上，他怔住，看著懷裡的腦袋。

    姜夢聲音帶了哭腔，「你別這個樣子啊，你這樣我看了難過，你要振作起來，程離是我最喜歡的嫂子，你跟他還有很長的路要走呢，現在不能害怕啊。」

    姜之心裡微酸，他伸手按住姜夢腦袋，「放心吧，你哥我是那種輕言放棄的人嗎，行了，別想這麼多，回去睡覺吧。」

    最後姜夢抱著她的熊走了，姜之關上燈，重新躺回床上。

    姜夢雖然說了一堆她那個年紀幼稚的話，但有一句說對了，他和程離還有很長的路要走，他們要經歷的挫折會很多，不止這些，他不能害怕，他要面對。

    姜之懷著紛亂的心緒，逐漸有些昏昏欲睡，直到他聽見門好像被敲響了。

    聲音很輕，他以為是自己的錯覺，緊接著，門被打開了。

    姜之睜開眼睛，以為是姜夢睡不著又來了。

    他剛想扭回頭去看，就聽見黑暗中一聲輕輕地，「寶寶。」

    姜之渾身一僵，是他媽。

    姜夫人輕聲道：「寶寶，你睡了嗎，媽媽想跟你聊聊。」

    姜之沒回身，側躺在床上，半晌「嗯」了一聲。

    他聽見姜夫人在床邊坐下，一時間，兩人誰也沒先開口，只能聽見窗外風吹樹葉的沙沙聲。

    「寶寶，」姜夫人開口了，「你能告訴媽媽，為什麼想跟程離出去租房子嗎？」

    姜之感到自己的呼吸有些顫抖，半晌，他突出一口氣，「因為我喜歡他。」

    說出去了，就這麼說出去了。

    姜之攥緊身下的枕巾，又驟然放開，那一瞬間，他已經感覺不到自己的呼吸了。

    做了再多心理建設也沒用，當向最愛的家人出櫃的這一刻，姜之心臟處感到了難以名狀的疼痛。

    身後沒了聲音，幾分鐘後，傳來姜夫人壓抑的抽泣聲。

    姜之的眼眶猩紅，死死瞪著黑暗中某個角落，卻還是無法克制住眼淚的溢出。

    他鼻腔酸澀，喉嚨像是被什麼堵住了一樣，他想回頭抱抱他媽，但渾身卻動彈不得，似乎連轉身的力氣都沒有。

    失望了吧，他媽一定失望了，養了十幾年的大兒子，最後發現是個同性戀。

    或許在同齡人眼中還能接受，但在上一輩人眼中，要怎麼接受？

    在他們的社交圈裡，要怎麼接受？

    姜家的大公子是個同性戀？

    他們……最愛的兒子，是個同性戀。

    下一秒，後背突然被擁進一個柔軟的懷抱，姜之愣住了。

    他低頭看自己胸前環繞的細弱的手臂，姜夫人強作鎮定卻還是掩蓋不住哭腔的聲音在身後響起，「都怪媽媽，媽媽沒有早點發現，讓你一個人把這事憋在心裡這麼久，是不是很難過啊寶寶，是不是很難過？」

    姜之再也忍不住，眼淚奪眶而出，「媽媽。」

    那天晚上，兩人一直維持著這個姿勢，姜夫人抱得他很緊，就像小時候一樣。

    只是小時候覺得無比強大寬厚的懷抱，現在兩隻手也摟不住他了。

    姜夫人跟他說了很多，說了她在房間時就百度來的同性注意事項，告訴他要注意安全，要認真對待感情，記住你是一個男生，要負責任，像一個男生一樣去愛另一半，不管另一半是男是女。

    最後她哭著在姜之耳邊不斷重複，「媽媽愛你，媽媽愛你。」

    開學如期而至，姜之在開學前一天回了瀾水。

    他要跟程離一起去看看房子。

    「姜哥！」程離老遠就在站台出口處看見了他，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揮舞著手臂喊道。

    姜之旁若無人地驚喜大喊，「程離！」

    他甩下書包扔開箱子，突然撒腿朝程離跑了過去。

    程離被他嚇了一跳，緊接著趕緊往出口跑去接他。

    程離剛到出口處，就被迎面而來的姜之撲了個滿懷。

    姜之喘著氣笑著說，「你想我了沒有，怎麼這麼準時！」

    程離摟著姜之的腰，身體微微後仰，「當然想你，想死你了，我昨天知道你今天下午來，恨不得定五點的鬧鐘一早就過來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