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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7 17:01:57 作者: 妙機
    不論朝術心中如何想,他都不能叫四皇子等急了,去的路上也沒忘了在心裡尋摸著應付之法。

    第41章

    朝術再來到四皇子的宮殿時儼然輕車熟路了, 他一身衣衫還未曾換下,就急匆匆地去了正殿。

    去時不少端著食盤的宮人從殿內魚貫而出,朝術餘光一瞥, 發現都是些山珍海味、玉食珍饈,四皇子一人吃不了那麼多, 但每道菜都會夾一兩筷子, 剩下的便都倒掉了。

    奢靡浪費之風恐無人能及。

    他還在頭疼待會兒如何搪塞四皇子, 只覺這位草包美人每回都要來找自己說上幾回話實在麻煩。

    朝術在背地裡暗暗磨牙, 不知是他的哪個幕僚出的餿主意, 非得將事事掌握在自己手中, 靠著每日同下屬說話的方式來籠絡人心, 真是可笑。

    難不成他蕭子宴成天不談公務不論典籍,就接見下屬還有那些自己人麼?

    熟悉的甜香飄來, 朝術已經可以做到如入芝蘭之室久而不聞其香,自然而然忽視這股氣味。

    來之前他便褪去那身刻絲鶴氅,叫阿楠拿回他的寢室,一身松霜綠鼠灰襖和綢衫倒也能扛得住四皇子殿中點滿銀絲碳盆的燥熱。

    殿內長時間點著炭火,一旁就會開一間朱漆支摘小窗透氣, 四方一角各擺了幾個裝滿清露的銅盆,讓華美的殿內不至於太過乾燥,偶爾還會有宮娥伸出紅酥手灑出水珠至空中。

    蕭子宴病殃殃地躺著, 許是受了寒生了點病,竟提不出些精神來,眼睫微垂, 落下一片陰翳, 嘴唇還微微有些蒼白。

    他一瞧見朝術, 剛準備開口, 眸光就先落在那白膩脖頸間的三五點紅梅上。

    殿中的氣氛一下就變了,蕭子宴此前幾乎不怎麼在朝術面前展示自己喜怒無常、暴戾陰狠的情緒一下升騰,只聽得「啪嚓」一聲,雪白細膩的瓷碗就經由他的手碎在了地上,裂成了無數片。

    常年活在蕭子宴淫威之下,這些宮人們聞聲都打了個寒顫,有幾個宮娥瑟瑟發抖,更有膽小的直接跪了下來,趴在地上不敢多瞧。

    蕭子宴陰鷙地盯著朝術,語氣森然:「朝術,你這日子過得可真舒坦啊。」

    「置辦宅子便算了,那是你應得的。可若是還有那閒心思喝花酒,逛花樓,這就應當不是你該做的事吧?」

    他說話時口中好似帶了腥血氣,陰沉沉的目光落在朝術身上,一點都不轉動。

    尋常宮人要是被蕭子宴這樣盯著,恐怕早就兩股戰戰,害怕得跪在地上磕頭求饒了。

    朝術卻是連動也不動,只睫毛微微顫了一下,他也不意外蕭子宴能事無巨細曉得他做了什麼。

    「殿下,可容奴才辯解一二?」朝術眼中連個波瀾都不曾有,並不將蕭子宴陰狠的話放在心上。

    「哦?那我就暫且聽聽你說做這事的理由。」

    朝術再抬起眸子時,蕭子宴就被那漆黑瞳珠里盈滿的忠心和懇切給驚了一下,他莫名覺得臉熱,心潮也忽然起伏。

    紅唇一翕一張,許多話鑽入耳中,又偷偷溜走。

    聽進去了,又好似並無。

    「殿下?殿下?」朝術那輕而細的聲音忽遠忽近,蕭子宴的眸光有一瞬的失焦,隨後才恢復正常。

    「咳咳——」他握拳置於唇邊,重重地咳嗽了幾聲。

    「殿下無事吧,要不要叫太醫來看看?」

    蕭子宴扶額,「唔」了一聲,對著朝術擔憂的目光,擺擺手:「不必如此麻煩,我無甚大礙。」

    剛才那陣咳嗽倒是來得及時,既讓他從恍惚中驚醒,又能做些掩飾。

    他心中的怒氣隱隱散去不少,對朝術的不滿卻也還是在的,便質問他:「方才身體不適我未曾聽清,隱約聽見為我好這幾個字眼,你倒是說說,你分明是為一己之私,又是怎麼變成為我好的法子。」

    朝術油嘴滑舌久了,那謊話也是信手拈來,「殿下,倘若奴才沒有半點私心,您會願意相信奴才麼。人為權勢無非是為了名財色,奴才已經是個宦官了,還能有何名聲可言,餘下的便只有財色可貪慕。再者而言,奴才名聲掃地,一些髒事落在奴才手裡頭,旁人罵的也該是奴才,屆時殿下也能纖塵不染摘出去。奴才曉得殿下心底良善定然不願讓奴才自污,可奴才這是心甘情願。」

    白的都能叫他說成黑的,不過是初學的詭辯而已。

    「你,我又不是非得讓所有的腌臢事都讓你來做。」蕭子宴的語氣溫和許多,他好似是確實真心實意地勸誡朝術:「公公是要為我幹大事的人,最好別沉迷於美色。」

    「待我成就大業,就賞你幾個美人,公公何至於現在就急不可耐享受呢。若是公公真想要留什麼把柄在身上,那便多花些錢財吧。」變臉之神速,饒是朝術這樣也算見過大風大浪的人都不由得一愣。

    蕭子宴招手又讓人賞賜朝術好些金銀珠寶,他自小驕縱慣了,也沒什麼不能將病氣過在別人身上的概念,將那些放在外邊能讓不少人眼紅的錢物親手擱在朝術手上。

    那些宮人無一不用羨艷的眼神看著這位四皇子面前的紅人,哪怕是惹了四皇子生氣,最後還能完好無損,甚至能得到叫人眼熱的賞賜。

    冰涼的指尖輕輕觸碰在朝術柔軟的脖子上,凍得他皮膚上都泛出些雞皮疙瘩,不敢在蕭子宴面前失態,就只能咬牙忍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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