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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7 17:01:57 作者: 妙機
「痛嗎?」
太子在私底下相處,還是第一次對他如此溫柔。
朝術知道這是因為殿下對所有人都溫和寬厚,而且他對自己好,不僅是收買他的死忠,還是在向所有人發出一個信號——
只要是他的下屬,他一定會儘量好好保護,若有傷亡,事後也會有撫恤,絕不讓你白白犧牲。
朝術心裡比誰都清楚明白,可又免不了升起幾分竊喜和歡愉,只要是太子對他的好,不管糖衣底下裹著的是□□劇毒,他都全盤接受。
他有時候又會痛恨自己的聰慧,如果愚蠢一點,是不是就可以裝作自以為是,以為殿下給予他所有的一切全是蜜糖呢。
朝術失神間,忽然聽見了蹄子踏在地上的噠噠聲音,一陣勁風從身邊呼嘯而過,裴照檐大笑著從他身邊經過,後面還跟著杜如蘭。
杜如蘭啊……赫赫有名的丞相之子,傳聞他三歲識字五歲作詩,七歲就能文了,過目不忘,是冠絕京城的神童。
而今十幾歲的年紀在科考下場,已經連中二元,儼然是狀元的後備役,連中三元也不過是遲早的事。
而裴照檐看似不著調,實際小小年紀就已經能跟著父輩圍獵殺賊,以前同父戍守邊疆,少年時期就跟著遊俠殺惡霸,後又奪得武狀元。
所以殿下身邊,跟著的全是優秀的青年才俊。
他們忠心耿耿,用一顆赤忱熱血的心追隨著太子,奉上絕對的實力和真心。
所以他又憑什麼待在太子身邊呢?
朝術不由沉思,他才發現自己愣神間,太子和那兩人就已經騎著馬飛馳了很遠的距離,煙塵滾滾,侍衛們小跑著緊跟上,而他被遠遠落在後面。
是他太過自以為是,太子不過是在等待著他重要的入幕之賓,而他則是在後面怎麼跑怎麼追都跟不上的小人。
手上抱著的箭筒也不被需要,因為只要殿下想要,就有無數人伸出手為太子獻殷勤,將自己的長箭遞上去。
墨綠衣袍的小太監沒動了,他咬著自己的手指,未受傷的右手緊緊攥著箭筒,青筋突起。
……
朝術被落在了很後面,是蕭謙行故意的。
那是林子的外圍,他篤定對方不會貿然跟進來。
蕭謙行一直很清楚,他的小太監非常惜命。
如果沒有百分之六十以上的把握,他是不會出手。
現在,就可以去肆無忌憚地報復了。
仁者慈心的太子殿下在無外人的情況下,終於撕開了偽善的外皮,露出底下掩蓋猙獰恐怖的真面目——一隻爛污病態的惡鬼。
自古成大事者,從未有心慈手軟之輩。
他一個視線使了過去,暗處就有人立刻動作。
今日的風喧囂又凜冽,裹著一股令人作嘔的腥臭味。
往日看著清新疏朗的林木變成了黑黢黢的妖魔,張牙舞爪地朝著他們衝來。
蕭子宴從沒想過在圍獵的時候會出事,而那頭棕色的熊瞎子更是無人能制止住。
他的本意是只是想獵一個大塊頭,好出一出風頭,讓所有人都對他刮目相看。
完全沒想到事情會失態,還演變成如今這樣一發不可收拾的狀況。
那頭棕熊出現的時機恰到好處,外表看起來更是骨瘦嶙峋,一個錯眼望去,幾乎是很好制服的對象。
蕭子宴故而沒想太多,毫不遲疑地舉著弓箭射殺過去。
這個行為成了他畢生的噩夢。
蕭子宴一行人都沒能想到那頭大傢伙立馬發狂了,眼睛是赤紅的,仿佛被人餓了好多天,現在終於找到了食物,又因為吃痛被激怒,癲狂著朝他們衝過來,尖銳的利齒上沾染著粘液涎水,惡臭恐怖的氣味彌散在空氣中。
接下來的局面就變得更加難以挽回,身邊的侍衛長吼破了嗓子:「放箭——放箭——!!」
鋪天蓋地的箭雨落下來,可惜無力回天,連棕熊的皮都沒能穿透,做的也只是愈發激怒棕熊而已。
那頭畜生甚至跑得更快了,一時間地動山搖,沙石暴起,煙塵瀰漫,人驚惶的面目都扭曲猙獰了。
到處都是肉沫殘肢,蕭子宴的眼中只剩下滿目的紅,一晃一閃已經看不清其他東西,讓他幾乎絕望。
甚至於這該死的東西還相當記仇,不但忍著飢餓,而且還知道躲閃他們的攻擊,大聲嘶吼著,像是要把他們全部都殺死在這裡!
「掩護殿下,掩護殿下——!!」不知道是誰歇斯底里地吼出聲,蕭子宴腦中一片空白。
胯.下的馬兒尥蹶子嘶鳴著,被那體型巨大的棕熊嚇得癱軟,壓根動彈不了。
蕭子宴狠狠抽了幾鞭子都沒用,甚至於這蠢東西還翻身把他摔在了地上,蕭子宴都快慪死了。
濃重的腥臭逼近,還有血霧蔓延,蕭子宴驚恐絕望到一種極致,卻偏偏動不了身體。
他心中又怨又恨,找不到由頭,就把所有人都罵了個遍,卻在死亡的逼迫下變得窒息痙攣。
「找到了,四皇子在這裡——!」
無數人一擁而上,刀劍並用,剛剛還殘忍恐怖的殺人棕熊就分屍般死在了地上。
蕭子宴只能看到自己恨毒的人一身白衣,纖塵不染地騎在馬上。
那人面上沒有多餘的表情,高貴優雅,緩慢駕馭著馬兒到了他面前,居高臨下地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