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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7 16:56:24 作者: 一支枯芙
周顏認為自己是知分寸的,撞見前來造訪的駱琿,他驚訝於周顏坐在一把簡陋的椅子上,突兀地等在牆角,那兒怎麼看也不該是她去的地方。
「周小姐,你怎麼坐在這裡?」駱琿指了指緊閉的木門,「直接敲門進去啊。」
「不太好吧。」周顏不挪窩,沖駱琿擺了擺手,「不想打擾他。」
駱琿便笑,眼中有調侃,「怎麼會是打擾。」
「快到年關了,他最近也許工作壓力很大。」周顏確信,她的語氣千真萬確,「前幾天他有些感冒,為了不影響工作,特意去掛水……」
「什麼?」駱琿的臉上寫滿匪夷所思,「你說昇哥因為感冒去掛水?」
「以前在部隊拉練,崴傷腳踝連眉頭都不皺的人,因為小感冒去掛水?小感冒怎麼可能耽誤他的工作進度。」
駱琿對這種情況聞所未聞,目光停在周顏身上,愣了幾秒,忽然意味不明地笑了,「哦……是這樣,昇哥確實很謹慎。」
周顏倒雲裡霧裡,聽不懂駱琿的啞謎。
幾天後在下課的路上,吹了點冷風,周顏弓著背一陣噴嚏,陳懿笑著把她輕輕推遠,裝作嫌棄她:「最近鬧流感,你別傳染給我。」
呼嘯而過的風聲里,周顏猛然回過味來,腦袋裡錯綜複雜的迴路終於連上,浮現一個極有可能的選項----裴昇怕傳染她,在填滿的行程里,硬擠出兩個小時,去醫院的輸液室打針。
這種猜測聽起來是天方夜譚,配合駱琿當天欲言又止的神色,又顯得邏輯自洽。
後來日子長了,周顏在回憶里翻檢,發現不知哪一天起,讓她覺得自己可能被愛的細節,靜默無聲地消失了。
她與裴昇沒有真正爭吵的時候,僅有一次彆扭的小小冷戰,裴昇知道她通過了研究生的複試,學生的身份又多加三年。
「從備考到現在,近一年的時間,你都沒打算告訴我,直到有結果了才單方面通知我?」裴昇仿佛是生氣,周顏不太確定,她從未見過裴昇生氣的樣子。
有一些小小的苦衷,周顏無法向裴昇坦白。大三實習時,用人單位對她的能力十分滿意,離轉正只差臨門一腳,她提交的所有材料里,有一份入職體檢,需要交代自己的既往病史。
主管把她喊進辦公室,面對面坐著,周顏看見桌上攤開她的體檢報告,心一下兒提起來。
「不是歧視,但是我們這個行業需要體力,戶外工作本身就有風險,你的身體狀況……我說實話,不適合這一行。」
周顏腦袋暈乎乎,勉強跟著點頭,目光飄到窗外,水泥色頹喪的窗台,一堵牆接著一堵牆,世界沒有出路。
必然的,周顏只能選擇繼續讀書。不願放棄職業生涯,不願放棄她與裴昇的關係,讓畢業的那一天無限推遲,如同讓關係結束的那一天無限延遲。
她翻來覆去,為她那顆腎,唉聲嘆氣快變成祥林嫂。周顏怨過,後來怨得自己也厭煩了,想過對裴昇坦白一切,怯懦讓她緊閉雙唇。
事情便任由裴昇誤解,在他那裡演變成,讀研是為了拖延畢業的日子,變相拒絕與他步入婚姻。
周顏想了又想,無話可說,她對此感到疲憊。
第21章 挑明
◎這應該是他與周顏之間,最後一個障礙◎
兩性關係中彆扭的狀態,周顏持續了四年,發覺她初具深閨怨婦的雛形,一肚子怨氣沒有正當理由,若真說出口,裴昇反而是戀愛中的受害者。
想過不管不顧說出來,愧疚在交往中與日俱增,她的心壓著一塊不斷生長的頑石,越來越沉地懲罰她。
沉浸於這些情緒里,她清楚她沒法兒真正去愛,她溺在消極的汪洋大海。
余覃卻沒有消極的時候,她像一首持續高昂的歌曲。
周顏常看她數著銀行卡餘額,定時定點替周顏取藥,里三層外三層捂著,害怕被旁人撞到,從此歧視她鬼門關里拽回來的女兒。
顯得周顏心裡那點苦悶,像衣食無憂後的炫耀。
起初沒能生動意識到她和裴昇的不對等,這是一個客觀現象,無論裴昇對她多紳士多尊重。
兩邊父母第一次打照面,周顏這邊父親、母親兩個人,裴昇那邊只有母親,父親早在多年前病故。
人與人的交鋒或交流,人數能增進一定的氣勢,但這次沒有。
余覃認為她善於攀談,她一直要求自己顯得遊刃有餘,因此把話說得又碎又多,實際上只顯得她緊張又窘迫。
套近乎的時候,余覃嗓子一捏,輕聲細語,「裴太太您瞧瞧,我們兩家真是有緣。你們嵐冬那個樓盤,漂亮得很,好成功的項目,我們之前在那兒還按揭了一套房子。」
生拉硬拽套上的關係,周顏聽得垂下眼睛,從余覃口中,第一次形象地感知到她與裴昇之間的差距。對周顏來說,一套房子價格不菲,在裴昇那裡只是眾多間火柴盒裡其中一個。
季舟陵起初不看好,便不買帳,扯一扯嘴角,要笑不笑,「這麼說,樓盤裡的住戶跟我都有緣,我的有緣人真不少。」
周顏意識到,這是兩家人之間天然的隔膜,而她也許一輩子都無法打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