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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7 16:55:08 作者: 蕁秣泱泱
哪怕,尹千暇偶爾對他提出了一些不錯的建議,對他的大業有幫助,但這個女人他內心還是看不上的,只覺得她粗俗,傲慢,不配太子妃之位,更不配成為未來的皇后。
尤其是,這段時間,關於尹千梧之死再度被重提起來,姬瑾瑜獨自一人的時候,就忍不住會想,如果當初尹千梧沒死,那麼嫁入東宮,成為太子妃的人應該是尹千梧才對。
那個正兒八經的安亭伯府嫡女,那位端方大氣,姿容絕色的少女,才是最配得上他的人,才是他心中的太子妃,大衛未來的皇后!
這個念頭一冒出來,就難以被按回去了。
姬瑾瑜就越發的不想看到尹千暇那張臉,更何況,在外面的流言蜚語中,尹千梧的死與尹千暇有脫不開的關係。
若都是真的,一想到自己居然娶了這麼一個蛇蠍心腸的女子為妻,姬瑾瑜就更加覺得噁心。
……
辰王府中,燭光搖曳,女主人尹千雪還未歇息。
她手中拿著一封信,是今日從北齊送來的。信中,姬雲廷告訴她,他已經平安到達了北齊,等齊太子出殯之後,完成弔唁他就會回國。
這只是一封再平常不過的家書,卻讓尹千雪心中隱隱不安。
她總覺得,姬雲廷有些話並未告訴自己,有些事也隱瞞著自己。
窗外有人影晃動。
尹千雪將信收起來,問道:「是誰?」
「王妃,是我。」外面傳來的女子聲音,正是那位被姬雲廷留下的女暗衛的。
尹千雪鬆了口氣,開門讓她進來。
女暗衛道:「剛剛得到消息,今晚太子和太子妃大吵了一架。似乎,是與那則流言有關。」
說完,她偷偷抬眸看了面前的尹千雪一眼。
後者神色平靜,並未因她帶來的消息而驚訝,這讓她不由得追問了一句,「王妃早就料到了?」
尹千雪淡淡的笑著,卻沒有回答。
當年的她,雖然還小。但也記得太子和辰王對大姐姐的態度,而尹千暇那樣的人又怎能與大姐姐相比?
人一旦有了對比,太子又怎會不多想?
讓他們夫妻離心,這就是她對尹千暇的報復!
尹千雪沒有回答,女暗衛也不再追問,只是道:「王妃,接下來,我們還要繼續嗎?」
「不必了。埋下一顆種子就已經足夠。」尹千雪淡淡的道。
第三百五十四章 太子之位
霜降日,是齊太子出殯的日子。 離太子遇刺,已經過去一個多月,這段時間裡,齊皇室剩下的兩名皇子,瑞王和齊王先後遇刺,幸運的是,他們都無性命之憂。而不幸的是,到現在為止,無論是刺殺太子的兇手,還是行刺瑞王和齊王的人,都沒有被抓到。 為此,齊皇風蒼玄一夜白了一半的頭髮,憔悴了不少。 太子出殯當日,齊皇並未出現,代為主持的依然還是齊王風青暝。 但風青暝自己清楚,在出殯前的一晚,父皇獨自一人來正和殿中,坐在太子靈柩面前,說了很久的話。 到了時辰,宮門打開。 出殯的隊伍擺著儀仗而出,泰寧城中的百姓,都腰間戴上孝布,跪在地上『嚶嚶』哭泣。 一輛被孝布包裹的馬車,也在出殯隊伍中。 裡面坐著的是齊太子唯一的兒子,皇孫風佑。 陪在他身邊的,不是太子妃聶笙嬿,而是齊王風青暝。 按照齊國的喪葬習俗,出殯的時候,直系女眷是不允許送葬的。 齊國的百官,今日也都在出殯隊伍中列陣隨行,文官武將足有上百人。還有三千羽林軍為太子這最後一程保駕護航。 他國前來弔唁的來使們,也都只會站在城門相送,不會一起到皇家陵園。歸海鴻卓和姬雲廷也在其中,隔著人群,兩人看到了彼此,也都微微頷首,算是打了招呼。 長長的隊伍,從宮門而出,朝西城門而去,一頭一尾,幾乎貫穿了大半個泰寧城。 齊太子的棺槨從西城門而出時,宮中送葬隊伍的最後一人,才走出了宮門。 沈未白藏身於西城門附近一家臨街的茶館中,此時,茶館裡空無一人,所有人都到了街面上跪地為太子送行。 二樓虛掩的窗戶里,沈未白身姿挺拔的站在陰影中,注視著外面的送葬隊伍。 有些撒落的冥紙,被風卷上了二樓,落在了虛掩的窗欞上。 沈未白的視線落在上面,那冥紙微微動了幾下,又被新來的風吹走,遠離了容貌清絕精緻的女子。 這時,皇孫坐的馬車從窗下經過。 四柱馬車上,裡面的情形讓人一覽無餘。 穿著孝衣的幾歲孩童,神情帶著懵懂無知,雙眼泛紅,雙臂中緊抱著父親的靈位牌,看上去可憐極了。 其實,若不是皇孫年齡太小,他身為太子唯一的兒子,理應步行送葬。 而在馬車旁,風青暝穿著素衣,腰間同樣綁著白色的布條,騎著一匹純白的馬匹,守護在風佑身旁。 在他經過沈未白所在的窗下時,似有所感的抬起頭,望向了那扇虛掩的窗戶。 其實,從他所在的位置看,什麼也看不見。但他就莫名的覺得,沈未白就在裡面看著他。 直到過了那扇窗,風青暝才依依不捨的收回眼神,再回眸時,他那雙茶色的雙眸,又重新變得清冷無波。 …… 太子的棺槨,送出了宮。 皇后所住的宮殿大門也終於被打開了。 殿外,一群奴婢宦官,都跪在地上,靜默等候。 緊閉的殿門裡,齊國的帝後,正在進行一場關乎於大齊將來的談話。 風蒼玄的皇后,今日也脫下了錦衣華服,只穿著一身青白素衣,髮髻上也只有一支白玉釵,她神情憔悴,眼底有化不開的哀傷。 齊皇風蒼玄的精神也不好,但氣色要比皇后蒼白的樣子紅潤一些。他看著自己的妻子,喪子之痛讓她平日裡爭強好勝的氣焰要消散了許多,整個人都沒了那麼多戾氣。 但,風蒼玄知道這只是暫時的。 一旦她從喪子之痛中走出來,她又會變回那個盛氣凌人的皇后殿下,甚至比起之前更甚。 「今日出殯,陛下讓了齊王去,難不成在陛下心中,已經有了新的太子人選?」皇后被禁足在宮中那麼久,哪怕是收斂了平日的氣焰,但在面對風蒼玄時,態度依然稱得上是強硬的。 風蒼玄眉頭一蹙,心中那點僅存的夫妻之情也淡了去。「你又在胡思亂想什麼?」 「我胡思亂想?」皇后冷哼一聲,眼神戲謔的看過來。「太子的事,陛下讓齊王跑前跑後,如今更是讓他送葬,這不是在告訴百官和我大齊百姓,齊王就是陛下你看中的新太子嗎?」 「朕就只有三個兒子,如今太子走了,瑞王遇刺重傷臥床,朕讓阿炎去主持這一切,何錯之有?」風蒼玄音量也提高上來。 皇后卻不畏懼,只是諷刺一笑:「看看,在陛下心中,死了的是齊國的齊太子,傷了的是齊國的瑞王,而只有齊王才是陛下唯一放在心底的兒子吧。」 「放肆!」風蒼玄怒而拍桌。 皇后卻硬挺著身姿,毫不屈服。 風蒼玄恨死了她這副模樣,沉聲道:「朕體諒你沒了兒子,才處處容忍你,哪怕你對朕,對麗妃做出那樣的事,朕也只是將你禁足在宮中。現在,你卻來指責朕?別說朕現在還沒有新立太子的打算,就算是有,那也是朝堂之事,容不得你一個婦人指手畫腳。難道,你還想干預朝政嗎?」 皇后在聽到這番話後,沒有生氣,反而在心中鬆了口氣。 「看樣子,你身體還未大好,就繼續在宮中休息,哪也別去了。」風蒼玄拂袖離去。 皇后目送他離開,直到那明黃的身影消失在視線中後,她緊繃的脊背才一下子鬆了,整個人向後軟倒。 「皇后殿下!」服侍皇后一輩子的老嬤嬤,及時的扶住了她。 皇后抬頭看了她一眼,眼眶泛紅,收起了在齊皇面前的強硬,流露出脆弱。「嬤嬤……」 「娘娘,您為了皇孫殿下,辛苦了。」老嬤嬤聲音更咽的道。 皇后眼中濕意更重,卻也只能將眼淚吞下去。「只要佑兒能登上太子之位,本宮如何都無所謂。」 「今日,與陛下的談話,也有不少收穫。本宮知曉,太子一死,陛下心中肯定會想立那女人的兒子為太子。但是,陛下擰不過百官,有祖制在,他想要立齊王為太子沒那麼容易。」 「只要陛下沒有下定決心,我們就還有機會,佑兒就還有機會!」 老嬤嬤心疼的看著她,「娘娘,您為了太子殿下,為了皇孫殿下,實在是太辛苦了。」 皇后苦笑,卻語氣堅定的道:「我這一生,不得丈夫喜愛,唯一的驕傲就是皇兒。如何,皇兒去了,屬於他的太子之位,我必須要幫他護好,留給他唯一的兒子!」 不等老嬤嬤說些什麼,皇后借著她手臂的力量站起來,眼神重新變得銳利。「不管是殺我兒的仇人,還是我孫兒的太子之位,我都不會放過!」 …… 齊皇風蒼玄從皇后的宮殿出來後,心中沉悶極了。 返回勤政殿後,他直接去了麗妃所在的地方。 到的時候,他發現麗妃正在指揮人收拾東西。他們的女兒靈曜,也不知跑去了哪。 「這是做什麼?」風蒼玄出聲。 歸海雅嚇了一跳,轉過身向他行禮。 風蒼玄忙扶住她,又揮揮手讓其他人下去。 片刻之後,偌大的宮殿裡,只剩下他們兩人。 「太子已經出殯,臣妾也該搬回去了。這勤政殿是陛下處理朝政的地方,也是陛下的寢宮,臣妾長期住在這裡,於禮不合。」歸海雅輕聲解釋了一番。 「於禮不合?」風蒼玄冷哼一聲,似乎不屑極了。 歸海雅不知他心中作何想,一時間也沒有開口接話。 風蒼玄並未遷怒與她,只是牽著她的手坐下,嘆息道:「雅兒,我們的兒子阿炎是多優秀的皇子?我相信在他的帶領下,大齊會更加繁榮強大……」 「陛下不可!」歸海雅臉色驟變,急忙出聲打斷了風蒼玄的話。 風蒼玄眸色沉沉的看向她,「難道你也不喜歡我們的兒子成為太子?」 歸海雅垂眸請罪:「陛下,阿炎身上有薊國皇室血脈,不可能成為齊國的太子,甚至未來的君王。」 「可他身上也同樣有著齊國皇族的血脈,是朕和最心愛的女子所生的兒子!」風蒼玄氣勢緊逼。 歸海雅閉上雙眼,嘴角泛起苦澀笑容。「正是因為他是我們的兒子,我才不希望他登上那個位子。」 風蒼玄渾身一怔,眼中凝聚的氣勢頓時消散。 歸海雅睜開眼,眼中含淚的輕聲道:「三郎,阿炎出生的時候,我們曾向上蒼許過願,只希望阿炎一世平安,逍遙快活不是嗎?若他成為了齊國的君王,肩負一國百姓的命運,他還如何逍遙快活?」 風蒼玄怔怔不語,只是緊緊攥著歸海雅的手。 上一輩的皇嗣中,風蒼玄排行三,其中排行二的皇子,在幾歲時就夭折了。 所以,風蒼玄身邊親密的人,會稱呼他為『三郎』。 在整個後宮中,能稱他為『三郎』的也只有歸海雅一人。 「雅兒,我也希望阿炎能平安快樂。我現在,還能護著他,但等我大限一到,撒手離去時,誰又能護著你們母子,還有我們的小靈曜?」風蒼玄面色沉重而痛苦。 他不得不承認,連著三次針對齊國皇子的刺殺,讓他心中惶惶不安。 自己還活著的時候,有他的寵愛,對於麗妃母子三人來說,是保護傘。可等他崩後,這保護傘恐怕就會化為對付他們三人的利劍,他決不允許這樣的情況發生! 所以,權柄移交到阿炎手中,這是保護他們最好的辦法! 「來人,傳齊王入宮。」風蒼玄下定決心。 歸海雅聽到這句話,身體裡升起濃濃的悲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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