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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7 16:38:33 作者: 希色
    回到客廳,戚美菱往沙發上一坐,秀眉便先顰了起來。

    應秋實把應星河攆去了公司,自己在家辦公,見狀坐直身子,關切道:「怎麼了?」

    戚美菱沒回答,只低低咳嗽幾聲,捏了捏喉嚨,適時展露疲態。

    應煦心思細膩,一看就懂,湊上去給戚美菱揉按肩膀:「媽,您辛苦了,講了那麼多話,是不是嗓子難受了?我剛剛看廚房煨著雪梨湯,我給您盛一碗來?」他從小嘴甜,又會賣乖,他要討好誰,基本一拿一個準。

    戚美菱果然被他拿住,露出笑容:「你這麼關心媽媽,媽為你做什麼都不累。」

    應秋實:「……」

    應秋實總覺得這段對話聽著莫名耳熟。是了,曾幾何時,戚美菱為他做點什麼,也是這樣變著法兒邀功。現在倒好,沒他什麼事了,她和兒子好一塊兒去了,他成了局外人。

    應秋實攏起眉頭,深深覺得自己應該做點什麼。

    於是不一會兒,家庭律師帶著文件登門拜訪。一張張股權,基金,房產認定書,雪花似的飄落在應煦面前,迷失了他的視線。應秋實給他遞筆,讓他簽字。這個執掌應氏的男人說得那樣雲淡風輕:「這些東西本該在你成年的時候給你,遲到了五年,你不會問爸爸要利息吧?」

    利,利息?

    應煦張大眼睛,就在昨天他還因為五萬塊錢欠款被親戚追債,然而今天,這些認定書一簽,他光是一年的利息就能讓數鈔機數到卡頓。這是夢麼?應煦在自己的腿上掐了一把,沒捨得用太大力氣,只有一點點疼。

    但足夠了。

    這一點點疼已經足夠讓應煦認識到——他真的一夜暴富了!

    應煦簽字的時候手還有點抖,抖著抖著,就把幾十張財產認定書籤完了。畢竟那都是錢吶,還是他爸媽給他的,他拿了也不心虛。

    簽完字,應煦把簽字筆遞還給應秋實:「謝謝爸!」

    應秋實不接,只笑眯眯問了一句:「雪梨湯燉好了麼?」

    應煦秒懂,做了一次端水大師。左一碗,右一碗,一碗盛給爸爸,一碗端給媽媽。碗裡的湯水都差不多高,梨塊兒也都差不多大。碗先遞給爸爸,勺先送給媽媽,兩個人一樣重要,誰也不用較勁。

    「小煦少爺,您請。」

    不會有人忘記他,馬上有殷勤的女僕送上一碗熱騰騰,甜絲絲的雪梨湯。

    「嗯,嗯,謝謝!」

    正喝著甘甜的雪梨湯,忽然聽見一個尖細的女聲:「好香的雪梨湯,盈盈,你不是說要去看遲晏?正好,給他帶一碗嘗嘗。」是藺無雙來了。

    應煦沒想到會在藺無雙的嘴裡聽見遲晏的名字,下意識望去,便見應盈蹙起細眉,說話的聲音聽著不太高興:「媽!」

    「好了好了,」藺無雙笑吟吟的,完全不被她的情緒影響,「你不愛聽我說你和遲晏的事,那我就不說了。只是你既然喜歡人家,總該表達出來,讓人家看到你的好。」

    說著「不說了」,小嘴挺能叭叭的。

    應煦聽得心煩,大口吸入一塊雪梨,鼓在腮幫里嚼得沙沙響。

    吃早餐的時候,他是見過應盈的。他媽跟他介紹說,他應該叫應盈一聲堂姐,應盈比他大一歲,即將大四畢業,學的音樂表演專業,鋼琴彈得極好。

    應煦沒那麼高雅的愛好,但這不妨礙他佩服她,就像他也會佩服大胃王一頓吃十幾個漢堡,那是他力所不及的事情。而且應盈看起來是個很好的人——她很美,卻不張揚,反而美得恬靜大方。和他二嬸完全不一樣。

    可是,她喜歡遲晏?她在追遲晏?

    應煦心裡悶得發慌,昂起腦袋,噸噸噸幹了大半碗雪梨湯。應宅的廚子技藝高超,雪梨燉得軟爛,甜度適中,自帶一股甘香,甜到他的舌根卻變成了淡淡的苦澀。

    戚美菱見他喝得急,以為他很喜歡,笑說:「又不急著這一頓喝飽,分一碗給遲晏也不行?他不是你的朋友麼?」

    對,他們是朋友。

    他和遲先生是好朋友!

    應煦好似得到點撥,扭頭去看應盈:「盈姐要去看遲先生?我也想去探望他,能蹭你的車一塊兒過去麼?」

    「那恐怕不太方便……」

    藺無雙挑起眉頭,才說了這么半句,就被應盈打斷。只聽她答應道:「當然可以。你是遲先生的朋友,他看到你跟我一起過去肯定會很高興。」

    堂姐真是很好的人。

    好看,溫柔又善解人意。

    應煦卻覺得胸口更悶了。

    應盈有駕照,但她不常開車。藺無雙安排了老宅的司機送他們過去。

    一切準備妥當,藺無雙將人送到大門口,把手裡的保溫盒遞給應盈:「盈盈,聽媽一句,要抓住你想要的,讓他屬於你。」

    車窗玻璃降了一半,藺無雙傾著身子,半歪著頭,這樣古怪的姿勢讓她的神態,她的話語也染上了幾分古怪。至少在應煦的眼裡是這樣。然而不等他仔細辨明,應盈便把車窗升了上去,斬斷了他古怪的錯覺。

    「出發吧。」

    一路無話。

    到了醫院,應盈急著下車,把保溫盒落在了車上,應煦忙提起保溫盒追上去:「堂姐,雪梨湯。」

    「謝謝。」應盈沖他點頭,神色再正常不過。應煦卻想,她是不是把急於見到遲先生的心情藏在了她的腳步里,不然怎麼會如此匆忙?他的心裡泛起一股莫名的酸味,抿緊了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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