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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7 16:36:57 作者: 九月穀雨
蕭亦然還沒反應過來,袁釗就一把搶過來他新擦得鋥光瓦亮的大砍刀,大步流星地衝出了營帳。
作者有話要說:
突然出現!意不意外~驚不驚喜?臨時加更,補一下之前請假的章節,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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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落春堤
蕭亦然唯恐袁釗的火爆脾氣,一時衝動失了分寸,趕忙疾步跟了上去。
校場裡烏泱泱地全是精疲力竭的鐵甲軍,沈玥此番微服出行,身邊沒帶多少禁軍護衛,此刻正安然地站在人群里,手裡也端了碗湯,和和氣氣地聽著兵卒給替他講此番出征的戰況,不時點頭附和著,儼然已經和眾將士打成了一片。
袁大將軍殺氣騰騰地衝出來,迎面撞了個正著,拎著刀訕訕地站在一位乾瘦的文官前。
沈玥今日來訪北營,隨行的恰好是袁釗在中州官員中不多的好友——刑部尚書陸炎武。
當著這位鐵筆判官的面,總不好議論蕭亦然的私事,袁大將軍冒得三丈高的火氣登時都給壓了下去,攬著他的肩笑道:「區區一個河北州而已,怎麼好勞煩尚書大人親自來犒軍?你胸口的傷,可好全了?」
「陛下都親自駕臨了,我等臣子怎麼敢稱得上勞煩?」陸炎武抬起雙臂,虛施一禮,「原本今日陛下親自執弟子之禮,送季大人的靈柩歸家,季大人未曾成家,只有個八旬老母白髮人送黑髮人,誰成想就是如此的忠義孤苦之家,竟然於前夜裡鬧了賊寇,其坊市的里正因季大人失勢,對季高堂的狀告置之不理,陛下震怒,當即遣人調大理寺詳查。
我雖如今不兼著大理寺卿了,出了這等事,衝著季大人為國捐軀,也得親自管上一管,以正風氣。這不……才去督察了現場,便隨著陛下一道來看看你。」
蕭亦然在旁聽了個七七八八,蹙眉道:「季大人生前為世家縱橫謀劃,知曉的秘辛陰私之事不少,這事怕不止是遭了蟊賊這樣簡單,可丟了什麼重要的物事?」
「陛下也是如此說。」陸炎武正色道,「季大人為官清貧,兩袖清風,倒是沒有什麼錢財可供他偷盜的,只是書房被翻了個底掉,但凡是個帶字的文書墨寶全沒了,若非季高堂將季大人留給陛下的棋譜壓在了自己的枕下,怕是連這一點遺物也保不住。」
袁釗怒道:「這些腌臢人!連一個八旬老嫗都要下手!」
「我去寫文書,抽調禁軍戍衛季家高堂的院子。」蕭亦然對著陸炎武拱手道,「還請陸大人必要將此賊人擒拿歸案,以正亡者之心。」
「也不必如此興師動眾……」
沈玥不知何時站在他的身後,有條不紊地安排道:「如今河北戰事已了,用張之敬和他的狼牙暗中守著便可,狼牙慣於潛藏市井之間,既不會驚擾了少師高堂的安寧,查案也比禁衛來得更順手些。」
袁釗的臉色霎時沉了下來:「陛下……」
蕭亦然不等他開口,一把攬過沈玥的肩頭,直接動手將人半路劫走,徒留袁釗站在原地拎著刀跳腳。
沈玥不明所以地回頭看了一眼,「……朕還沒和大將軍說話呢!」
「說什麼……臣都代陛下轉達了。」
蕭亦然不由分說地拉著他上了馬,拉了沈玥的雙手,將他帶到自己的身前,馬鞭揚起,如疾風般衝刺而出,在校場上留下一地飛揚的塵煙。
「……」
陸炎武和袁大將軍面面相覷了半晌,征愣道:「王爺這是急著做什麼去?」
馬蹄帶起的煙塵撲了袁釗一臉,他狠狠地抹了把臉上的灰,痛心疾首地收起砍刀,朝著二人遠去的背影狠狠地啐道:「……沒出息!」
蕭亦然在身後,用胸膛抵住了沈玥,飛騎踏踏,似墜入星野浪原的一顆孤星,直衝向曠野的秋風。
前路一片山景正好,鞭影落春堤。
微涼的秋風拂過山崗,溫潤地落在頰邊,矮山樹叢簌簌地從身側越過。
沈玥在飛馳的馬背上,聽著風聲,如蝶翻飛的素白衣擺上,沾染了漫天的驕陽。
他自幼便不擅騎射,無論是自己騎馬而行,還是隨禁衛出巡,都要以穩重安定為先,斷然不會如此飛馳疾,沈玥鮮少這樣酣暢淋漓地跑過馬,連日來伏案困於軍政雜務的焦灼一掃而光。
蕭亦然慢慢地收了勢,馬蹄緩步輕踏在滾滾的草浪間,秋風無邊無際地吹著,仿佛能抹平一切痕跡,也能容得下所有受世俗指摘的旖旎。
沈玥靠在蕭亦然的身前,愜意地半眯著眼睛問:「方才……可是袁大將軍要找我算帳?」
「……嗯。」蕭亦然無奈地笑了笑,「他才剛回來,我本沒打算今日就告知此事,只是說話間,也不知是哪句話就走漏了風聲,惹毛了阿釗。」
沈玥轉頭看向他,認真地說:「心裡有一個人,面上自然是藏不住的。可若是這麼快就漏了底的話,只能是先前我太讓仲父頭疼,這才乍一轉變,就讓人一打眼給瞧出來了。」
「陛下先前藏得好,半點行藏都不露,可有什麼經驗傳授給臣,臣洗耳恭聽。」
「……不也沒瞞得住仲父嗎?」沈玥擺起一張憂鬱的臉,掰著手指頭翻起舊帳,「統共頭髮絲細的一根紅繩兒都要巴巴地還給我,界限撇得比誰都乾淨,仲父還想聽什麼,朕都哭給你聽。」
「好好好……都是臣的罪過。」蕭亦然攏著臂彎里的人,將頭歪靠在他的肩上,輕呼著熱氣引得沈玥紅了臉,「陛下……臣今日算不算救駕有功,夠不夠將功抵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