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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7 16:36:57 作者: 九月穀雨
姜淼猶有幾分不甘地勸道:「王爺為陛下孤身赴宴,可這是浪里淘沙同陛下之間的賭注,並非是與王爺您的恩怨。就算為了大局著想,王爺也該好生保重自身才是,何必為著一個註定是您敵人的人,而將性命落在此處?」
「姜姑娘,無論今夜的風雨有多大,中州里會死多少人……」蕭亦然爽朗一笑。
「本王身在何處,何處便是大局。」
*
蕭亦然驀然抬手,一抹金光從他的腕間飛出,擦過姜淼的鬢角,精準地擊落窗前的風燈。
他一擊出手,風雨中驟然響起一聲轟隆的雷鳴,整艘龍舟都因這聲轟鳴而惶惶大震。
整個屋內霎時陷入一片黑暗,連甲板上的篝火都瞬間熄滅。
一燈熄,諸燈盡滅。
腳下的船板在雷鳴之聲中片片翻開,在黑暗之中化成一道森然的巨口,似乎要將屋中的三人吞沒其中。
燈熄的瞬間,姜淼手握三叉方戟,踩著翻轉的船板,於刀尖上翩然起舞,劃出一道凌厲的寒芒,直刺蕭亦然的面門。
蕭亦然自生死邊緣踏過無數次,在這瞬間的驟變中,幾乎是下意識般地展現出了身入險境之時,極為精準和敏銳的恐怖判斷力。
腳下突然生出的陷阱,在他輾轉挪騰敏銳的身法之間被踏過。
一雙袖劍出鞘,劍柄相合,交疊在一起,在身前轉成一圈鋒利的劍影。
方戟破風而至,被雙劍擋個正著,發出一聲震耳欲聾的聲響!
姜淼力道遠不如他,在這相撞的瞬間後退幾步,虎口陣痛,面色煞白。
雙劍並未乘勝追擊,反而借這相撞的力道,順勢朝右側的窗戶偏去,猛地將窗戶擊得粉碎。
瓢潑的大雨幾乎是瞬間便隨著破窗而吹進小屋。
蕭亦然點在翻開的船板上,凌空躍起,破窗而出。
與此同時,鷹爪鉤從他的腰間飛出,他徑直攀上了船桅,雙劍斬向吊著那三十幾人的繩索。
「弓|弩手!」姜淼高聲厲喝。
她單手抓著方戟,撐在地上,縱身一躍,跟在蕭亦然的身後順著窗戶跳下甲板,方戟斬向拉著船帆的繩索,高大的巨帆猛烈地晃動。
候在甲板上的弓|弩手,齊齊瞄準了這個在暗夜中上下翻飛的身形。
船桅還吊著三十個姜家的水手,絕望地看著下方的弓|弩手。
可以預見的是,無論弓|弩能否射中上方的閻羅血煞,在這之前,羽箭一定會先行射穿他們的身體。
幾人再也無法壓抑瀕死之時的恐懼,發出悽厲的哭嚎,哀求下面往日裡一道喝酒划拳的弟兄們高抬貴手。
姜淼抬起的右手在空中凝滯了一瞬。
就是這瞬息之間的功夫,蕭亦然已經斬斷了吊著這三十人的繩索,驟然而至的失重感瞬間吞沒了他們的哭喊。眾人扭動著身軀,勉力坐起身,驚覺閻羅血煞並沒有拿他們做人盾之意,反倒是在他手裡保下了一條性命。
一道赤紅的焰火自船桅上騰空而起,炸亮破曉前的黎明。
蕭亦然站在晃動的船桅上,身上的衣衫已被雨水打濕,被眾多弓|弩包圍其中,連眼前唯一的屏障也被他親手放走。
他手握雙劍,孤立無援。
風水輪流轉。
這會兒的閻羅血煞,像極了那夜六坊紅樓中,被重重圍困的唐如風。
龍首大舟依舊悄無聲息地順著風雨南流,幾個人不知從何處走上甲板,迎著漫天的風雨走到船桅下方。
甲板上眾人登時跪伏在地,議事堂的八方風雨,這些年的地位更在家主之上,生殺予奪,盡在其手。
姜淼也跟著擱下手中的方戟,單膝跪地,恭敬地行禮。
大長老薑達頓足,垂眸看著她,目光毫不掩飾地失望道:「女子心軟,成不了大器。」
姜淼低下頭,掩住眸光。
姜達長老輕嘆一聲,拾起地上的三叉方戟,在甲板之上重重地一磕,厲聲喝道:「八方風雨大,於浪里淘沙。閻羅血煞下地府,見閻王,莫做個冤死鬼!」
跪在地上的弓|弩手得令,迅速做出反應,昂頭抬起手臂,朝著船桅齊齊扣下扳機。
比秋雨更密集的箭矢,攜著強勁的破風聲,逆著疾風驟雨,正對著蕭亦然直射而上!
羽箭在空中織成一道密不透風的箭網,勢要將他活生生射成篩子!
作者有話要說:
攝政王:危——!
第26章 浪淘沙
世間沒有殺不死的人,但閻羅除外——在雍朝九州,這幾乎是一個人盡皆知的共識。
這世道,殺人的,並非能力,而是權利。
而此時,被逼到不得不站隊則主的浪里淘沙,正試圖以絕對的人數壓制,八方風雨半數出動,以求擺脫朝廷權威的壓制。
過了今夜,只要蕭亦然還活著,姜家則勢必要為這個選擇,付出比龍舟外借更高昂的代價。
儘管,他只有一個人,但沒人敢輕視這一個人。
鷹爪鉤再次從蕭亦然的腰間飛起,準確無誤地攀上船桅的最高點,羽箭射到他腳邊的位置時,整個人也驟然間凌空躍起!
姜淼抬手搭在眼前,逆著瓢潑的大雨抬頭仰望。
從蕭亦然騰空躍起的那一瞬間,她便驀地意識到這次圍殺部署策略的失策——八方風雨殺人夜,浪里淘沙中人固然更熟悉風浪中的戰鬥,可他們卻忽略了極為重要的一點,眼前這個人也是腥風血雨中闖出來的殺神,也對弩|箭在各個天氣、各種場景之中的射程了如指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