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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7 16:36:57 作者: 九月穀雨
沈玥捏著鼻子一口氣灌了那碗黑水,整張臉皺成一團。
「仲父,好苦啊。」
老薑頭嘿嘿一笑:「老漢特意給你多加了些黃連,好得快。」
沈玥皺著臉,回想起住在王府這幾日難以下咽的硬米生菜,莫不是也出自這後廚的老頭之手?平白無故的,這老頭兒好像一直在故意針對自個兒。
沈玥顧不上和這老頭兒計較,快步跟著蕭亦然跑出門:「仲父,太學的儒生同仲父一向不和,此中興許有別的文章,朕同你一道去。」
蕭亦然惦記著袁征,走得飛快,頭也不回道:「國子監聚天下學子,如果臣和學生們起了衝突,陛下打算護著誰?」
「朕自然是會護著公理的,袁小將軍無錯,不該被儒生們為難,滯留太學。」沈玥有些跟不上他的步子,抬手就要去拉他。
蕭亦然似背後長了眼睛,略一閃身便躲開了他的手。
「陛下能解九州大勢,卻不明白這一變故是因何而起的嗎?若非陛下硬要滯居王府七日之久,令群臣動盪,國子監為何要起事?」
無論沈玥與嚴家聯手送進唐如風,做出國宴刺殺一事究竟為何,是為著籌謀軍糧也好,還是背後另有圖謀也罷。此舉在朝野上下的眼中,這就是一個明晃晃的信號——隱忍四年的天子終於不再蟄伏於武揚王之下,召國宴、見群臣、斬閻羅……
沈玥四年不鳴,一鳴驚人,那些仍抱有清君側、還君政的朝臣定會有所動作。若沒有沈玥強留王府之舉,這些朝臣們尚且還能隱忍幾日,可這才剛嶄露了頭角的小陛下,後腳就被攝政王按在了自己的府上——這是什麼?這是明擺著軟禁天子!若再不出手相援,怕是王命不保!
於是,便有了今夜袁征被騙進國子監之舉。
北營袁釗的親弟弟,蕭亦然必定不能坐視不理,想必他前腳剛離府,後腳王府里就能衝進來一大波忠臣良將,前來營救這位「身陷囹圄、吃糠咽菜」的小陛下。
「待到卯時便是朝會,臣被困身太學,陛下便可借這大好的時機臨朝親政。」蕭亦然冷笑道,「等臣出國子監時,為時已晚。陛下只需殺幾個為首鬧事的學生,給臣一個交代。
一切既成定局,臣也只能認栽,眼看著陛下重掌朝綱。陛下以為,此計如何?」
「朕從來沒有這樣想過,此事與朕無關!」沈玥矢口否認。
蕭亦然翻身上馬,低頭瞧著他:「只要陛下為君一日,中州這些波雲詭譎,就永遠與你有關。」
說罷,不等沈玥答話,蕭亦然揚鞭落下,馬蹄飛濺,背影肅殺。
作者有話要說:
小皇帝:朕哈的那是沒油沒鹽沒香菜沒蔥花的麵湯嗎?不,朕哈的是老婆的愛。
第11章 國子監
中秋休沐的最後一夜,街上格外熱鬧,燈火通明、人聲鼎沸,行人往來摩肩接踵,絡繹不絕。
一眾家將不得已掛出王府的招牌,輪流前行。
所幸「閻羅血煞」這名頭起的委實駭人聽聞,堪比洪水猛獸,蕭亦然一路策馬沖開人群,到國子監前的槐蔭夾道時,已聚了百餘儒生靜坐在地,死死堵住身後的大門。
蕭亦然右手握拳,舉過眉邊,身後三十餘人齊齊勒馬。
為首的儒生任卓昂首喝道:「竊國蕭賊,枉顧尊卑之疏,悖逆君臣之重,焉能入內玷辱孔廟書香!」
蕭亦然居高臨下地撇了他一眼,接過身後遞來的弓箭,微微眯起眼睛,瞄準了任卓的頭顱。
任卓毫不畏懼地挺起胸膛:「蕭賊挾持天子,為禍亂朝綱,人人得而誅之。你可殺了我一人,殺不盡天下讀書人!任剛毅死不足懼!」
蕭亦然拉滿手中弓,冷冷道:「你哪隻眼睛看到本王挾持了天子?」
任卓站起身,剛要說話,蕭亦然已鬆了手,箭似流星挾風而下,釘進他的足尖。
周圍一眾儒生大驚,趕忙上前查看。
那支箭力道極大,直接破開路面,連同鞋履一起釘進了青磚內。
蕭亦然伸手又接過一支羽箭,拉開弓:「本王奉勸你一句,想好到底是哪隻眼睛不打算要了再說話。」
任卓怒斥:「蕭庶三!陛下開國宴、召群臣,你恐大權旁落心有不甘,便挾持陛下滯留王府!安得是什麼心!」
蕭亦然笑了笑,沒有答話。他再度開弓,瞄準國子監門前這一干儒生。
其餘人沒有任卓那般悍不畏死,箭尖所指便有退縮,躲閃著露出身後的漆紅大門。
蕭亦然一箭射向門上高懸的紅燈籠,燈火應聲而落。
他揚起馬鞭,喝道:「太學失火,本王身兼皇城護衛之責,入內探查!讓開!」
眾人尚未從他這一番「賊喊捉賊」的言論里反應過來,蕭亦然已策馬揚鞭,直直朝著人群衝來。
他身後的三十餘名家將一同揚起馬鞭,王府的馬皆負了重甲,沉重的馬蹄聲踏得地面大震,眾馬奔騰,短短百餘米距離赫然衝出踏平山河的氣勢。
一群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書生,仗著一腔少不更事的熱血意氣,受了同窗攛掇,聽多了「寧作飛灰滅,豈可逐塵浮」的大道理,抱著揚名史書的臆想,要死諫凶名赫赫的閻羅血煞。
這會兒對著眼前重甲戰馬的衝鋒,什麼飛灰浮塵,滿腔熱血都給嚇涼了,好像下一刻就要被戰馬生生踩成肉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