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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7 15:47:07 作者: 岱山鶴
蕭皝一頓,抬眸看向她,匕首緩緩上移,最終停在沈昭頸間,「若真到了那般局面,可還是要辛苦將軍,南明五十萬大軍盡在你手,以將軍之能,該不輸一城才對。」
沈昭心中已然怒極,恨不能立刻殺了他,看來與北雍訂立盟約之事,蕭皝絕不會同意,反而要以她為籌碼,謀奪更大的利益。
她咬牙道,「陛下此舉,將百姓置於何地!」
戰亂再起,遭殃的還是百姓,更何況南明名將老矣,新將又尚未出頭,她再厲害也難以一人之力抵擋北雍的全線進攻。
蕭皝此舉,分明是將邊疆百姓置於戰火之中烘烤,全然不顧他們性命家庭。
「百姓?」蕭皝似乎聽到了天大的笑話,「待朕一統天下,誰會記得區區幾個城池的百姓,他們只會歌功頌德朕的功績,多年之後青史留名,朕便是『一統天下之君』!」
沈昭知曉與這瘋子根本說不通,便閉口不言,轉頭思索起如何逃出這裡。
蕭皝見她沉默也不惱,手起刀落割下她一縷髮絲,居高臨下笑道,「委屈將軍在此處多待幾日,自慶安到長陽飛鴿往返需十日,一旦北雍回信答應此事,朕便放了將軍。」
第九日夜。
殿中日日迷香不停,送來的食物中也放了迷藥。
沈昭躺在床榻上,側頭望著不遠處靜靜燃燒的燭火。
她早已封了周身幾處大穴,阻止迷藥深入,儘量少吃送來的食物,只保存基礎體力,幾日下來,手指已比前幾日靈活多了。
她要賭。
賭那一瞬間的爆發力,足夠她殺了蕭皝。
這幾日除了前來照顧的宮女,久未見過其他人,亦不知朝堂上對她突然不見有何反應。
蕭皝裝得太像個明君,秦序以佞臣之名身死,百官渴望明君太久,都被他哄得深信不疑,恐怕早已被他隨口編了理由糊弄過去,根本無人深究她的去處。
突然,燭火抖動了一下。
沈昭神情一凜,入夜後宮女們會守在門口,宮殿地處偏僻、門窗緊閉,如今燭火卻無風自動——
有人來了。
是殺她的、還是救她的?
似乎看出她並無威脅,眨眼之間,一黑衣人在殿中現身,他察覺薰香中有迷藥,先是一杯茶水熄滅薰香,這才轉身向沈昭走來。
這個身影實在太過眼熟,眼熟到,沈昭幾乎以為吸多迷香出了幻覺。
他怎會、怎會出現在這裡?
她不敢眨眼,生怕下一瞬他就消失不見,眼眶都瞪得酸疼起來,熟悉的聲音讓她知曉眼前之人絕不是幻覺。
「昭昭,我來遲了。」
黑色遮面拉下,薛容鶴背對燭火,沈昭迎著燭光看不清他的面容,唯有那雙凌厲中摻雜著溫柔的眼眸一如既往,明亮地讓她難以直視。
沈昭張了張嘴,一時間不知該說些什麼,她的喉嚨里像是堵了塊石頭,直直墜進心間,既壓抑又痛苦,連帶著發出的聲音都嘶啞起來。
「你來這裡做什麼?」
薛容鶴沒有回答,將她扶起靠坐在床邊,掏出不知裝著什麼的小瓷瓶,置於她鼻子下面,「吸氣。」
沈昭垂下眼眸照做,他來這裡做什麼已不言而喻,無需再問。
自長陽到慶安上千里,若是從收到蕭皝飛鴿之日算起,他即刻出發也需要日夜兼程才能趕到此處,又是怎麼尋到她的?路上可有被人發現?
他,答應蕭皝了嗎?
沈昭問不出口。
當日她暴露身份,對薛容鶴冷漠相待,皆是為了斬斷這份本不該產生的緣分。
如今卻又被蕭皝用作籌碼,還讓薛容鶴千里而來身陷險境,他們本該相看兩厭、兵戎相見,絕不會因往日舊事而手軟。
可她偏偏又承了情。
沈昭嗅了那瓶藥,漸漸恢復力氣,她活動兩下手腕,阻止薛容鶴想要扯斷鐵鏈的手,抬眸直視他。
「你不該來。」
薛容鶴微微抿唇,他向後撤了一段距離,察覺沈昭拒絕之意也並未生氣,反而笑了笑,一副促膝長談的模樣。
「昭昭,我想過了。」
「你我所求皆為天下太平,不過採用方法不同,我以統一天下求太平,皆因南明奸佞掌權、忠臣難存,百姓身處水深火熱之中,又與身處戰亂有何區別。」
「可如今你即為沈離,懲惡除奸還朝政清明,百姓自然能夠安居樂業,我若再起戰事,豈不為千古罪人?」
沈昭聞言,心間激盪,她微微附身,仍有幾分不確定,「北雍揮軍南下,即便有我在也撐不了幾年,你真的甘願放棄成為天下共主的機會嗎?」
薛容鶴挑眉,灑脫一笑,「怎麼?我在你心裡便是這般不顧黎民百姓的暴虐之君嗎。」
話音未落,他緩緩背出一段話,「今南明與北雍結怨已久,以戰止戰非長久之策,而黎民百姓興亡皆苦,流離失所、家破人亡者甚眾,故老夫以南明驃騎大將軍之名為諾,與北雍簽訂百年盟約,共求天下太平興盛之景。」
沈昭眼眶漸紅,這是當年祖父親手撰寫的盟約,只可惜秦序從中作梗,於和談之時反悔,最終戰亂再起,盟約就此擱置。
「你還記得。」
「自然,」薛容鶴輕輕握住她的手,「當年外祖父收到盟書很是高興,連忙上表父皇欲促成和談,只可惜人心難測,最終未能達成,成了他老人家的一大憾事。」